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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死夫君回来了

飞翼作者 著

女频言情连载

上一世,唐菀嫁给了清平郡王,他远在边疆征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在府中打理内务事宜。他们从未见过面,她为了他守了一辈子寡,也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死后重生,她竟然回到了十五岁那年。面对未婚夫的抛弃和嫡亲堂姐的陷害,唐菀决定再嫁一次清平郡王的牌位,富贵安稳一生。岂料,传闻战死在边陲的男人回来了!

主角:唐菀   更新:2022-07-16 01: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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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菀的女频言情小说《战死夫君回来了》,由网络作家“飞翼作者”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上一世,唐菀嫁给了清平郡王,他远在边疆征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在府中打理内务事宜。他们从未见过面,她为了他守了一辈子寡,也享受了一辈子荣华富贵。死后重生,她竟然回到了十五岁那年。面对未婚夫的抛弃和嫡亲堂姐的陷害,唐菀决定再嫁一次清平郡王的牌位,富贵安稳一生。岂料,传闻战死在边陲的男人回来了!

《战死夫君回来了》精彩片段

唐菀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虽然每一个人都百般掩饰。

太医叫她静养,太后叫她安心,她的儿子对她说,她其实只是这半生操劳过于劳累,如今年纪大了因此精神不好。

可是唐菀却想,她半生安稳,又做过什么操劳的事呢?

只是大家都瞒着她,因此唐菀想,难得糊涂。

她装作看不见太医脸上的为难,太后与皇后面上的伤感,也装作看不见她儿子背着她流下的眼泪,依旧脸上带着柔软安静的笑容,装作感觉不到身体的虚弱,按时就班地过着自己平静的生活。

晨起目送儿子去宫中读书习武,晌午的时候去外面晒晒太阳,等着儿子回来。

这样安静的岁月,叫她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前半生。

如果说她的后半生是安稳轻松的生活,那她未出嫁的前半生之中充满了小心翼翼,拘束惶恐,还有被人辜负的痛苦与羞辱。

唐菀靠在软塌上,不在意仪态缩成一团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想,或许是她要死了,因此才会想到前半生的那些不愉快。

记忆里的那些伤害仿佛都已经模糊,可是她似乎还是能够想到那一年的盛夏。

炎热的盛夏,她置身在众目睽睽的嘲笑之中,心冷如冰。

与她定亲整整五年的未婚夫来到了唐家,亲口退婚,然后用满脸的央求看着手足无措,只觉得天崩地裂的自己,求她放他一马,叫他可以和她的堂姐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俊秀少年央求的目光与不顾一切的神情仿佛还在眼前一样。

想到那时候的事,唐菀忍不住拢了拢身上的薄毯,想着那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惶恐与无助。

所有人都站在她的堂姐的那一边,仿佛她不退亲,成全了他们就是她大逆不道,罪该万死。

甚至在她的惶恐的眼泪里,没有一个人觉得她被退亲是多么的可怜,她为了他付出的那五年的心血也同样不值一提。他们在她流着眼泪,在祖母与伯母的逼迫之下艰难地点了头答应退亲,就都转身去奉承她含羞带怯的堂姐,祝福她终于能够嫁到皇家。

她的未婚夫,那个曾经与她定亲的少年是当朝的二皇子。

他在五年前,与唐菀定亲时也只不过是一个落魄的官宦家的庶子,没了父亲,只有嫡母带着他艰难地生活,因此唐家看不上他,当他拿着当初两家曾经约定姻缘的信物来到了唐家的时候,唐家把唐菀这个出身隔房,生父生母早逝,无人做主的小可怜丢给了他,解决了他这个麻烦。

唐菀想到那时候那个落魄的读书的少年,不由唏嘘地想,那时候就算他家中没钱,无权无势,还有一个严厉的嫡母,可是对于一无所有,从未得到过唐家的疼爱的唐菀来说,也仿佛是救命稻草。

她不在意他穷困,也不在意他还是个才有个秀才功名尚未出头的读书人,只想着,就算他一无所有,可是只要他对她好,她就愿意好好和他过日子。

为了供他读书,她那时候多么拼命啊,躲着姐妹们偷偷做了针线,叫自己的丫鬟私下拿去卖了换钱。她每个月的月银也都攒下,偷偷地叫丫鬟带出去,供他读书。

他也曾经感动地给她书信,感谢她对他的那些好,然后发誓永远都不会辜负她。

她相信了他。

然后当朝廷里闹出真假皇子之事,当刚刚继位的新君的后宫的妃子哭诉当年的旧事,对新君坦诚当年在新君落魄的时候,她偷梁换柱,将皇帝的血脉偷偷送出宫中,而养在宫中的那个只不过是忠臣抱来代替皇子的替代品,一切真相大白之后,她的未婚夫摇身一变,成了新君膝下唯二的两个皇子之一,一时风头无两。

那时候唐菀真的为他高兴,觉得他苦尽甘来,得回了本属于他的一切。

可是成为二皇子的未婚夫转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她退婚。

在大庭广众,他请求她退婚。

这一次,他把什么都忘了。

忘记了贫贱时的诺言,也忘记了他所谓的感动,他却告诉她,他早就心仪她的堂姐,只是那时候自卑身份,知道他配不上她身为侯门嫡女的堂姐,因此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

唐菀晒着暖暖的阳光,觉得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又想到那时候二皇子不顾一切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想要笑。

他身居贫贱的时候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堂姐,倒是觉得能配得上她了。

想到这里,唐菀不由轻轻地笑叹了一声。

前半生的那些痛苦还有艰难恐惧,对未来的无助,还有走投无路,如今想想都仿佛像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母妃。”就在她闭着眼睛晒太阳的时候,身边传来小心翼翼的呼唤。她一张开眼睛,就见自己的软塌旁正侧坐着一个一脸紧张的少年。

他紧紧地盯着唐菀,仿佛带着恐惧,恐惧她会在睡梦中断了气。

当唐菀张开眼睛柔弱又慈爱地看着他的时候,他这才露出了放心的样子,一张英姿勃勃的面容满是柔和,端着碗给唐菀轻声说道,“母妃,该喝药了。太医说您最近总是失眠,因此得多喝一些安神的汤药。”

他声音温柔,举止也小心,唐菀听了也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的手腕上,一串碧绿,摩挲得十分细腻的翡翠佛珠在阳光之下晃动出了晶莹的光。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少年的目光落在这串佛珠上头许久,这才轻快地笑着说道,“大公主今日合离了,南安侯急着去求亲,因此早早地就放了我回来。”

他把汤药一口一口地喂给唐菀喝,唐菀听了这话不由弯起眼睛笑着说道,“回头叫人预备一份贺礼给大公主吧,祝贺她终于合离。”

这世上还从未听说过合离还是一件喜庆的事的,少年英俊的脸上忍不住多了几分笑意,见唐菀将汤药眉头都不眨地全都喝了,便轻声说道,“母亲今日心情真好。”

“是啊。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唐菀想到自己想到的当年的事,忍不住多了几分兴致地对儿子说道,“也不知怎么了,我如今总是想到从前的旧事,也想到我当年嫁入王府时的样子。”

她眉目之中带着几分柔和,缩在软塌上小小一团,看起来多了几分天真快活。

然而少年的眼底却生出几分悲痛。

他转头努力地把眼泪忍住,这才转头笑着说道,“儿子却总是想到当年母妃牵着儿子的手回王府的时候。”他的笑容带着几分怀念,看向唐菀的目光充满了感激与孺慕,明明他看起来比唐菀沉稳肃重许多,叫唐菀看起来更像是个幼稚的小姑娘,可是他对唐菀依旧满满都是依恋敬重。

唐菀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我也记得。”她柔和地说道。

她其实是个无能的人,一直只能依附旁人生活。

这孩子来到她的身边,其实并没有怎么享福,反而一直都在为她操心。

儿子小的时候,唐菀靠着太后和皇后娘娘度日。

儿子长大了,她就开始靠着儿子生活。

可是他背负起她这个负担,却从未说过什么,慢慢变得少年老成。

“母妃……”少年动了动嘴角,又垂头说道,“南安侯说……广陵侯又拒了一门婚事。广陵侯大人他对你……他等了母妃这么多年……”

“南安侯说什么?”儿子的声音弱弱的,唐菀听不清,便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少年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喧哗还有喧嚣,唐菀微微皱眉,却见少年已经霍然起身,眼底露出几分怒意。

“外面的是谁?”唐菀见他恼怒,便好奇地问道。

“不是要紧的人。”然而外面传来一个男人央求还有呼唤的声音。

“菀菀!菀菀!”

这个称呼叫唐菀的目光不由生出几分恍惚。

这个称呼在她的后半生之中再也没有人唤过。

这样唤她名字的,在她那不怎么叫人愉悦的前半生里也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外面的是二皇子?”唐菀见儿子已经气得全身发抖,自己却并不恼怒。

“他竟敢惊扰母妃静养!”

“打发他走吧。”听着那一声声带着哭泣的呼唤,唐菀半分都没有触动,她只是觉得有些冷……这样暖暖的日光里,她慢慢地拿手紧了紧身上的毯子,觉得自己又有些困了,含糊地说道,“你不必在意他。对于他……我只庆幸那一年,我并没有嫁给他。”

她伸出手对儿子笑了笑,看见英俊的少年沉着脸坐在她的身边,便露出笑容来想叫他高兴些,“不必理会他,他又算什么?我庆幸他当年退婚,也庆幸那一年嫁给你父王。”

就算她嫁给的只是清平郡王的灵位,就算她进门就做了寡妇,可是她却想,她嫁给清平郡王的后半生,似乎总是笑着的。

可是在有二皇子的前半生,她却总是伤心的。

高下立见。

她懒得见一个意图伤害自己的陌路人,只是觉得自己越发地困倦了起来,又觉得自己手心里儿子的手格外地暖。

她垂了垂眼,又忍不住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在心有所感,年少英俊的脸上满是泪痕,慢慢跪在自己身边的儿子的哽咽之中低声说道,“我嫁给你父王,从未后悔,也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

是啊。

她在自己最落魄仓皇的时候嫁给他的灵位,受到他半生的遗泽庇佑,一直都很感激他。

他救了她。

她艰难地转动着手中的佛珠。

“我为你父王求了半生的佛,只求若有来世,保佑你父王平安顺遂,一生康健。”握着佛珠的手慢慢地垂落在软塌上,唐菀是真的觉得倦了,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却又忍不住喃喃叮嘱少年,“你要好生孝顺太后娘娘,跟着南安侯在军中好好历练,不要堕了你父王的威名。”

她这一生,可怜过,卑微过,也风光过,显赫过。

可是最后的时候,她一生之中所有的记忆都远去了,只剩下了最后的一点不甘与遗憾。

漫天神佛庇佑,如果当真有来世,能叫他长命百岁,平安欢喜一生就好了。

珠串坠落在地,一声轻响,佛珠四散。


唐菀昏昏沉沉地听到耳边传来哭声。

年少的女孩儿的细细弱弱的哭声,叫她觉得有些陌生。

印象里,在清平王府,她的身边并没有这样陌生的,她不知道的年少的女孩子服侍她。

当最后一个身边忠心耿耿服侍她的丫鬟被她嫁出去以后,唐菀虽然对身边服侍的丫鬟不及从前留心,可是她身边丫鬟的声音还是记得清楚的。

可是此刻在她耳边回荡的丫鬟的哭声,在陌生之外,又叫她有一点点熟悉。

她闭着眼睛,嗅到屋子里有淡淡的檀香的香气,床板硬邦邦的,身上盖着的被子也不是她一贯喜欢的锦被,还有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激烈的女孩子的声音含恨说道,“哭,哭什么哭!都是他们对不起咱们姑娘!你这样哭,等姑娘醒了岂不是更伤心?为了那起子小人伤心才不值得!”

虽然这声音听起来厉害,然而却也带着几分哽咽,唐菀浑浑噩噩之中有些茫然,努力张开眼睛,就见床边正侧坐着两个美貌的丫鬟。

她看见这两个丫鬟的那一刻,眼睛微微张大,觉得不可思议。

眼前的这两个丫鬟,她自然是认识的。

她们陪着她出嫁,嫁到了清平王府。

在那一年她瑟缩成一团绝望地被太后挑中,赐婚她和已经战死的清平郡王,满京都的人都知道她进门就要做一个可怜冷清,一辈子都没有前程了的寡妇的时候,只有她们俩和自己一同出嫁。

那时候她们主仆是做好了一辈子做可怜虫,一辈子都要在清平王府冷清地,凄凉地等死的准备,因此那一年虽然她出嫁就是郡王妃,可是整个唐家却也只有这两个丫鬟无论她是怎样落魄凄凉也要跟着她一同嫁过去。

至于其他的丫鬟都寻了各种理由留在唐家。

唐菀也没有阻拦她们。

毕竟对于唐菀来说,既然丫鬟们的心都已经不在她这个主子的身上,又何必叫她们跟着自己去吃苦,叫她们对自己心生怨恨呢?

只是当她嫁到清平王府,却发现日子并不难过。

太后垂怜她出嫁就要守寡,也见她性子懦弱,恐她被人欺负,因此对她一向疼爱维护,处处照应。

逢年过节,无论是什么时候宫中的赏赐,清平王府的那一份都是最丰厚的。

因太后的缘故,皇后对她也极好,时常请她入宫在她的跟前说话,因为她得到了太后与皇后的疼爱,因此……竟然在京都之中也没有人可以小看。

世人都知道清平郡王妃是宫中红人。

她嫁给了战死边陲的清平郡王凤弈,其实日子过得不坏,跟着她的两个丫鬟素月素禾自然也没有吃什么苦头,就算是她们到了年纪,被唐菀嫁了出去,可是也时常回到郡王府陪伴她,和她说说外头的闲话,叫她觉得日子过得很松快。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素月素禾其实也已经是做娘的人,唐菀万万没有想到,她再一次张开眼睛,看到的竟然是年少时的素月和素禾。

唐菀眨了眨眼睛,看着义愤填膺的素月还有垂泪哭泣的素禾,又觉得这一幕格外眼熟。

她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荒诞,可是却又在下一刻不得不承认,她死了,可是她又活了。

眼前的这场景叫她知道,她重新活过来,回到了她曾经十五岁那一年的夏天。

这眼熟的一幕,正是在她已经被二皇子凤樟退亲之后。她惶恐无助,整日里躲在房里哭,还大病一场。

在凤樟来瑞退亲时,她在她大伯母长平侯夫人的逼迫之下,在她祖母长平侯太夫人一句句的“不懂事”的逼迫之下,在所有人嘲笑讥讽的目光里含泪答应了凤樟的退亲,叫他可以如愿以偿迎娶她的堂姐,长平侯夫人的嫡长女唐萱。

可是她的退让和隐忍并没有叫长平侯夫人感到满意,长平侯夫人的心里还是觉得对凤樟曾经与唐菀定亲如鲠在喉,当唐菀答应退亲,因此被人冷嘲热讽说闲话因此大病一场的时候,长平侯夫人借口唐菀生病不吉利,会冲撞唐萱和凤樟定亲的喜事,因此把唐菀送到了唐家的家庙里来。

唐菀出身长平侯府二房,自幼丧父丧母,当被长房逼迫,她孤苦伶仃,彷如孤魂野鬼一样被赶到了这荒冷山中的唐家家庙里来等死。

二房只有她这个失去了父母庇护的独女一个,因此当她被长平侯夫人皮笑肉不笑地送出来,没有一个人说话。

太夫人没有。

得到了她让出的婚事的堂姐唐萱也没有。

她们都在欢欢喜喜,兴高采烈地筹办唐萱与二皇子凤樟的婚事。

虽然凤樟并没有从宫中讨来赐婚的旨意,不过他的母亲罗妃是如今刚刚登基的新君后宫的唯一一个嫔妃,除了皇后之外,新君的后宫只有罗妃一人。

罗妃不仅生了新君的二皇子凤樟,还有与凤樟为龙凤胎的大公主,除了生了太子的皇后之外,罗妃乃是后宫之中第一得意的人。就算凤樟因退亲别娶因此惹怒了宫中没有得到赐婚的体面,可罗妃却把这婚事的风光撑得足足的。

她仿佛是要把亏欠了凤樟的那十几年的光阴与疼爱全都补全给儿子,因此凤樟下聘唐家的时候,赫赫扬扬无数的聘礼,风光无限。

长平侯府因这门婚事越发荣耀体面。

可是这样的风光与快活之下,却没有人还记得被退婚的另一个姑娘。

她凄冷地被丢到了深山中的家庙里,外头的欢喜庆祝半分占不到,甚至连服侍她的,也只有对她不离不弃的两个丫鬟而已。

想到这里,唐菀轻轻地吐出一口气,挣扎着爬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重新回到了十五岁那一年。

可是不管怎样,她总是想要过好日子……和这些年在长平侯府谨小慎微,大气都不敢喘的生活完全不同的日子。

“怎么了?”她低声问道。

其实她已经想起来了为什么素月素禾会这样伤心难过。

不仅仅是因为她被凤樟退亲,被自己的堂姐取而代之,更是因为长平侯夫人把她的名字记在了送到宫中为清平郡王遴选正妃的名册上。

“姑娘醒了?”见唐菀的声音沙哑,本就是纤细羸弱的身体,在病了这么多日之后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似的,就连一张眉目似画的脸都已经苍白消瘦,叫人看了心里难受。

素月本来是最急躁的性子,刚刚憋不住在骂人的就是她,可是看见唐菀这一副病恹恹可怜到了极点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想到唐菀这么多年在长平侯府看人脸色生活的艰难,从不敢行事弹错,不敢争宠不敢高声说话,唯恐引来太夫人的训斥与不喜,不由红着眼眶强笑说道,“姑娘喝点水么?我去给你调些蜜水,滋润滋润吧。”

“还有蜜水么?”这样清冷的家庙里哪儿来的蜜水?唐菀便摇头说道,“我不用。”

她做清平郡王妃的时候,自然不把普普通通的蜜水当回事儿。

可是当她回到了做长平侯府二姑娘的时候却知道,蜜水对于她这个不得长辈疼爱的主子姑娘来说,却是很难得的。

长平侯夫人一向刻薄,就算是她过世的父亲母亲留下了一笔不小的家财给她,可是她年幼的时候就被长平侯夫人拿了去,口口声声代为保管。

唐菀上一世出嫁的时候,懦弱惶恐,并没有拿回这些嫁妆,她的嫁妆还是太后与皇后一手操办。

因为太后说,不能叫她受了委屈。

不过也没关系。

唐菀摆了摆手,虚弱地靠在床头,对素月笑了笑,软软地问道,“你刚刚和素禾在说什么?”

她并不在意父亲母亲留给她的那一笔家产,也不担心如今被长平侯夫人贪墨,甚至不在意出嫁的时候这笔家产并没有出现在嫁妆里,因为当她上一世做了清平郡王妃,长平侯夫人吃了她多少,都连本带利地还到了她的手中。

只是此刻唐菀更想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不是回到了上一世的生活的轨迹上。她靠在床头,看起来小小的,单薄苍白,虽然已经十五岁,可是长年的低头做人与谨小慎微叫她看起来更加弱小一些。

她靠在床头软软地微笑,然而那笑容却叫素月一下子落下眼泪来,许久之后才哽咽地说道,“还不是大太太……姑娘,她们太无耻了,当初把大姑娘的名字送到宫中,想要博清平郡王妃这个位置的是她们。可是如今,如今清平郡王战死了,大姑娘要嫁给二皇子了,大太太就,就偷偷把名册上的名字换了,换成了姑娘你!她们也太坏了,太下作了!这不是要戕害姑娘一辈子么?!”

当初没有闹出真假皇子之事时,长平侯夫人给自己挑中的女婿本是手握兵权得新君信重的清平郡王。

只是据说清平郡王性情怪,到了年纪不肯娶亲选妃,不好女色。因此当他领兵去了边陲,太后娘娘趁着清平郡王不在京都便打着先斩后奏的主意想着先给他把王妃给选了,清平郡王回来也反悔不得,再乖僻也得成亲。

因此清平郡王才离京,宫中就传出风声要给他选妃。

长平侯夫人大喜,上下打点,最后如愿以偿,将长房所出的大姑娘唐萱的名字记到了送予宫中的遴选清平郡王妃的名册上。

可是不久之前清平郡王战死,尸骨无存的消息一传出来,长平侯夫人听说太后依旧坚持着要继续给清平郡王选妃,要人守一辈子的寡,就一边忙着叫二皇子给唐萱下了聘,为了不触怒宫中,令将清平郡王抚养长大的太后迁怒唐家,因此她就偷偷买通了宫中人,把名册上唐萱的名字换成了唐菀。

她们抢了唐菀的婚事还不够,还要叫她去给唐萱顶缸嫁给一个死人。


这个消息传到了家庙这头,知道长平侯夫人对唐菀简直就是赶尽杀绝,素月能不痛恨么?

素禾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哭得这么伤心。

清平郡王都已经战死了,听说连尸首都找不回来了,新君只能打算着给清平郡王建衣冠冢。

本来,清平郡王已经战死,那所谓的挑选清平郡王妃这件事也无从谈起了。

可是太后伤心清平郡王尚未成亲就为国战死,甚至死了以后连个继承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因此伤心欲绝格外偏执,还是执着地要给清平郡王从遴选的名册上挑选一个妻子,守着那孤零零的清平郡王府,日后也能过继一个嗣子,叫清平郡王年纪轻轻不至于在地下过得太过凄凉。

这倒是太后娘娘对清平郡王一片慈爱的心肠,可是对于那些当初看中了清平郡王权势与帝宠的豪门世家却慌乱了起来。

那些名册上的女子,能够有资格竞争郡王妃的自然都是豪族出身的贵女,本以为会博一个锦绣前程,可是谁知道清平郡王就这么死了。

因太后的偏执,也无人敢退出这份名册,不然只怕会被太后盛怒治罪。

……清平郡王活着的时候一窝蜂地想要嫁给他,可是等他死了,就一转脸翻脸不认人了不成?

因新君刚刚登基,格外敬重孝顺自己的母亲,因此就算是太后行事有些激烈,却依旧无人敢开口阻拦。

因此豪门世家都面对这样尴尬的局面。

如果太后一意孤行,非要在那名册上为清平郡王挑选一个王妃,如果被挑中了谁,那谁家的爱女只怕就要遭罪了。

嫁到清平郡王府守一辈子的寡,这样的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谁不心疼自家的贵女呢?

可是他们却束手无策。

只有长平侯夫人想到了这样一个好主意,并且有恃无恐。

唐菀无父无母,在侯府之中也不被祖母太夫人喜爱,因此她的终身一向不会被人在意,死活都并没有人理会,因此,就算是她偷梁换柱,拿唐菀去顶替了唐萱之前在名册上的位置也没关系,哪怕是唐菀被太后相中……太后怎么会相不中唐菀呢?

不管长平侯夫人是多么不屑一顾这个隔房所出的侄女,可是也不得不承认唐菀生得格外美貌,清丽可人。

且她的性子懦弱,很好欺负,因此落在太后的眼中,这就是安分守己吧?

想来太后不会为已经战死的清平郡王挑选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做王妃。

更何况如果唐菀嫁到清平郡王府去,就是个守寡的妇人了,就算她日后想要回头攀附二皇子凤樟,凤樟也不会再看得上她。

那样的话,她的爱女唐萱嫁给凤樟之后的日子就稳稳当当的了。

唐菀自然知道这都是长平侯夫人心里惦记着的事,她也知道长平侯夫人忌惮她,唯恐日后她和凤樟之间还有牵扯,旧情复燃,索性就把她送到贵人的面前,或许被挑中去做了清平郡王妃,彻底断了她和凤樟之间的牵连。

其实唐菀觉得长平侯夫人做得挺好的。

她的确不想和凤樟再有任何牵扯,而且既然上一世做过一次清平郡王妃,那她对于这一世再做一回清平郡王妃并没有抵触,甚至觉得很愿意。

她愿意为清平郡王守一辈子,再为他求一辈子的佛,用一辈子来感激他。

除了没有男人,其实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的全部。

而男人对于唐菀来说代表的,也不过都是伤害与痛苦。

男子的心那么容易改变,不知何时就别有所爱,叫人伤心流泪,而且也会引来许多女子的纷争。

唐菀还是喜欢安稳的,没有波澜的生活,因此她觉得清平郡王府的生活一直都叫她感到很幸福安稳。

男人又有什么用呢?

所谓的情深义重,也不过是几年的光景。

就算是上一世那么深爱唐萱,不顾一切迎娶了她,对她爱若珍宝的凤樟,后来不也是……

唐萱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把盖在身上的有些粗糙,还带着些古怪的味道的被子往身上扯了扯,弯起眼睛对对坐哭了起来的两个丫鬟柔和地说道,“哭什么,这其实也很好。与其为了凤樟伤心,我宁愿嫁给郡王那样的大英雄。”

太后疼爱她,也可怜她安安分分地为清平郡王守寡,因此时常叫她留在宫中陪伴凤驾。

在陪伴太后的那些年里,太后和她说了许多有关清平郡王的故事。

唐菀没有见过那位世人口中面如冠玉,一如兰陵王故事的清平郡王,可是却听说了很多他的事,如他勇冠三军,小小年纪就征战沙场,手握兵权。说他拱卫新君登基,若是没有他,新君早就被先帝的宠妃逼死在冷宫之中。

许多许多的事,在她的印象里,清平郡王就是一个大英雄,是一个被人尊敬的人。

他明明立下大功,可以留在京都享受新君的看重与荣宠,可是却依旧带着铁骑离开享乐奢华的京都,前往战事连连的边陲,最后为了新君的天下战死。

这样的大英雄,凤樟比得了么?

唐萱想,拿凤樟与清平郡王相比,她都替清平郡王感到恶心。

自然,她也是有这个资格的。

毕竟她可是做了一辈子的清平郡王妃。

“可是,可是就算郡王再好,他也,他也……”

“那又怎么样呢?”唐菀想到上一世自己听到被长平侯夫人把名字送入宫中等待可能成为寡妇的时候的绝望。那时候她无助又惶恐,带着对未来的迷茫还有恐惧,因此在家庙之中病得越发沉重,甚至一时间有了轻生的念头。

她长到十五岁,唯唯诺诺了十五年,从不敢触怒长辈,引来长辈的不喜,唯恐自己在跟红顶白的长平侯府过得更加被人轻视,本来苦苦地熬了十五年,凤樟就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想要一个家。

只属于她自己的家。

她以为等她再长大些,嫁给凤樟以后就可以拥有一个可以自由自在,再也不需要她低眉顺眼的家。

就算那个家会很穷,生活会很艰难,可能会锱铢必较没有荣华富贵,可是那也是属于她的自己的家。

然而凤樟的退婚,还有他在她的面前用深情款款的语气说着对唐萱的爱与渴望的模样,叫上一世年少的唐菀痛不欲生。

因为她苦苦期待了那么多年的家没有了。

她的期待还有美梦都被凤樟与唐萱亲手打碎。

她不仅一无所有,而且还成为一个被抛弃的女子,受尽了旁人的嘲笑。

因此上一世的唐菀在知道自己的名字被送去宫中遴选,可能一辈子做一个寡妇的时候,那是多么的绝望啊。

她病得昏昏沉沉,如果不是长平侯夫人担心她死了,宫中要人的时候唐家交不出来她这个人,甚至她只怕会在这家庙之中病死。

可是现在唐菀一点都不想生病,一点都不想病得半死不活。

为了凤樟生病,伤心欲绝,悲愤无力,这都不值得。

她还是……健健康康,养得更美丽一些,进宫去叫太后一眼就相中她,再嫁给清平郡王一次吧。

她愿意嫁给清平郡王。

不仅是因为她希望这一世同样得到宫中的庇护,也因为……她愿意嫁给那样心怀天地的英雄。

战死了的英雄得到一个只属于他的妻子,而唐菀又永远都不会被英雄伤害。

他永远都不会如同她见过的其他的男子那样,在柔情蜜意之后再去宠幸另一个女人来叫她伤心。

她这辈子想要好好保重自己,努力活得更长久。

好好孝顺太后娘娘,然后……好好地看着儿子长大,看他娶亲生子,光大清平郡王留下来的这个家。

那多好啊。

“熬些粥给我吃吧。”唐菀的脸上露出柔软的笑容,她眉眼在生病日久之后变得浅淡了几分,然而脸上带着振作与希望,那一瞬间,唐菀巴掌大的小脸儿上一片明亮,甚至令她病得恹恹的脸都多了几分神采。

这样的转变叫素月有些疑惑,不过见到她们姑娘终于不再为了凤樟那畜生伤心,素月又觉得高兴起来,忙着去给唐菀熬了稠稠的粥水喂给她,又扶着她去外面走动。

虽然是盛夏,可是唐家的家庙在山里,方圆十里没有人烟,除了几个在家庙之中的姑子之外就不见人了。

这里冷清寂静得很,又因为是在山里,森林茂盛,因此格外的冷。

唐菀刚刚出来,不由瑟缩了一下,不过却还是觉得呼吸一些山中清新的空气,叫她觉得很轻松,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重生。

可是既然重新活一次,她却不准备如同上一世那样悲悲戚戚。

她的眼底多了几分明朗,与一贯的哀愁完全不同,正站在家庙外面的一片草地上,素禾急急忙忙端来了一个小凳子叫唐菀可以坐下休息,唐菀突然听到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枝叶晃动的声音。

光线透不到的有些昏暗的寂静的树林里,这一声响动格外突兀,唐菀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道高挑颀长的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不由看向那里不安地问道,“是谁在那里?”

她有些紧张,因为上一世的自己一直都在家庙中生病并未出来走动,并没有碰到这样的情况。

她虽然做了一辈子的清平郡王妃,可她一向无能胆小,并不是一个大胆或者沉稳的性子。

而且此刻这里都只是女人,如果是心怀叵测之人……

就在她盯着那突然停住了声响的树林还有那道影影绰绰的人影的时候,却突然又从身后传来一声颤抖又满含惊喜的声音。

“菀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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