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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雪花小说

白洁白雪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牵着妹妹的手过马路。警察把我拦住,问:你牵着的手是谁的?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笑了。当我决定成为罪犯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想过后悔。...

主角:白洁白雪   更新:2022-11-15 16: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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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白洁白雪的其他类型小说《红色雪花小说》,由网络作家“白洁白雪”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牵着妹妹的手过马路。警察把我拦住,问:你牵着的手是谁的?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笑了。当我决定成为罪犯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想过后悔。...

《红色雪花小说》精彩片段

我高中开学那一天,妹妹恰好第二次手术。

爸妈在医院里忙碌,我自己一个人办理了入学手续。

看着校门口搂着孩子不舍离去的家长,我开始恍惚,视线也一点点变得模糊。

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脸颊。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再多坚持一阵就好了。

不承想,厄运却怎么都不愿意放过我们一家。

手术后,妹妹没有任何好转,甚至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再也听不到她精灵一般美妙的歌声了。

父亲跟医院讨要说法,却只得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答复:没人保证过一定能治愈。

所有操作合规,院方无责。

因为付不出住院费用,妹妹被迫出院了。

原先的房子已经卖掉了,我们租住在一栋别人家废弃的破瓦房里。

接连的打击下,父亲一夜白了头,母亲也大病一场。

但我们仍旧没有一个人向苦难低下头颅。

妹妹发病的时候,就用绳子把她绑住,等清醒了再松开。

我们开始尝试接受并适应这样的生活。

白雪醒着的时候总是很乖,喜欢听我给她讲童话故事,从不会抱怨我们剥夺了她的自由。

我常常想: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折磨一个天使一样美好的女孩呢?

家里新租的房子面积不大,只有两间卧室,我和妹妹共用一间。

她的手脚长期被绑,留下了深深的红痕,我特别心疼,晚上总是抱着她一起入睡。

我们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亲密无间。

日子虽苦,但习惯了之后,也渐渐能品出一丝甜来。

直到高三寒假的一个雨夜,意外发生了。

我在半夜里惊醒,发现身边空荡荡的。

转过身,恰好看见白雪直愣愣地站在床头,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看。

她不知何时挣脱了绳索。

小雪?我轻轻唤了她一声,尝试去触碰她,结果发现她手里握着把菜刀。

刀芒在黑夜里发出寒光,迅速向我劈过来。

我下意识惊叫出声,反应过来的时候,温热黏稠的液体已经喷涌而出,覆盖了视线。

那把菜刀砍在了我的脑袋上,若没有及时躲闪,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姐……姐……白雪突然恢复清醒,磕磕巴巴喊我,眼中满是惊恐。

我疼得发不出声音,无法给出任何回应。



爸妈闯进我们房间的时候,恰好看见白雪从窗户里跳了下去。

她接受不了自己砍伤我的事实,自杀了。

我们俩一起被送进了医院,我的头缝了 18 针,这道疤痕至今隐在我的头发底下,狰狞可怖。

妹妹身上有多处摔伤,但好在伤势不重。

我们的房间在二楼,加上房屋矮小,距离地面不高,下雨天泥泞的路面也减缓了冲击力。

所以她保住了性命。

由于白雪随时随地可能发狂,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破坏力比从前更高,村里的人担心她跑出来伤人,建议我们把她送去精神病院。

可家里没钱,再说我们也不放心将她一个人扔进那种地方。

父母迫不得已,把绳索换成了铁链,将她日日夜夜关在房中。

我不想给家里增加负担,主动要求仍旧与妹妹同住,方便夜里照顾她。

其实每每关灯,四周陷入黑暗,我听见铁链咔哒咔哒的声响,都会止不住颤抖。

我好害怕,但我不能告诉爸妈。

此后再无好眠。

但这个时候,我仍未想过要妹妹死。

家里的经济条件本就不好,给我们姐妹治伤又跟村里人借了些钱,生活越发拮据。

爸爸整日守在苹果园里,小心照料果树,想着等到来年苹果熟了,卖个好价钱。

妈妈会接一些工厂的手工私活,贴补家用。

他们常把知足常乐挂在嘴边,日子再苦,也从不放弃希望。

.2014 年夏,我顺利考上了大学,全家人都很高兴。

我们家似乎终于得到上天的垂怜,迎来了新的希望。

却从没想过,绝望向来善于伪装。

暑假的时候,有个青年路过我家进来讨了碗水喝,结果发现了白雪。

他叫梁川,介绍自己是个记者,正在四处游历取材,想给妹妹写篇报道,让更多人看到她的苦难。

爸妈本来是不同意的,他们的意思很明确,不想让白雪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

梁川非常有耐心,一点点给我们分析利弊。

他说:事情曝光之后,白雪的事能引来社会大众关注。知道的人越多,能获得帮助的概率就越大。

爸妈动心了。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个男人,他那双狭长的眼睛里透出的精光,让人有些不舒服。

但这是妹妹的机会,我没有立场拒绝。



我爸向来嘴笨,但妈妈以前是老师,一贯能说会道,现在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这些苦,到底要怎么用语言来表达?

幸亏村长李金水帮着解释了,我们也拿出了妹妹的病例证明,这才了事。

警察仍旧对爸妈进行了思想教育,临走时还不忘批评他们,没扮演好父母的角色。

爸爸挺直的腰背一点点垮了下来,低着头认错,就像个佝偻的老头。

妈妈眼睛里的神采也渐渐熄灭了。

你们看,生活多可笑啊。

那天白雪一直在发疯,爸妈第一次没有及时进去安抚,反而是盯着房门发呆。

我担心妹妹弄伤自己,独自进屋查看。

她不认得我,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但铁链扯住了她的手脚。

我好像魔怔了,主动迎了上去,紧紧抱住妹妹。

她拼了命打我,还在我肩头狠狠咬了一口,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小雪,我们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我喃喃自语。

未来的路,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气氛都很凝重,只要出门,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爸爸联系了好几个批发商,生意都没谈成。

水果容易烂,卖不出去就血本无归,我们家承受不起。

我跟爸妈说:我不念大学了,出去打工赚钱。

爸爸低着头不说话,妈妈抹着眼泪回了房。

我们心里都清楚,如果再没有收入,就算想上学,也肯定是交不起学费的。

我只是主动把这件事提出来,减少他们的负罪感而已。

我在县城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年纪小总是受欺负,但回家后还是强打起精神,笑呵呵说,长大了能自己赚钱真好。

爸妈看出我在逞强,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了。

爸爸频繁地找借口一个人出去散步,我知道,他又出去求人了。

终于,有一天回家后,他兴奋地跟我们说:有办法了。

原来是村长借了爸爸一辆三轮车,他打算将采摘好的苹果装车,运到城里去卖。

我碰巧在家休息,就自告奋勇跟着一起。

天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刚好升起。

我扯开嗓子叫卖,很快就招揽到了顾客。

爸爸是个内敛的人,这会儿却也学着我大声吆喝,每成交一单,声音就越洪亮。

第一天生意很好,收摊的时候我久违地在我爸脸上见到了笑容。

如果这一刻,停留得再久一些该有多好。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几个小孩经过,吵着要吃苹果。



我牵着妹妹的手过马路。

警察把我拦住,问:你牵着的手是谁的?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笑了。

当我决定成为罪犯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想过后悔。

我叫白洁,今天是我大学毕业的日子。

但昨夜,我亲手结束了妹妹的生命,等天亮之后牵着她的一只手,一起去了学校。

当然,我在半路就被警察拦下了,现在坐在这冷冰冰的审讯室里。

对面是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年长一些的姓吴,基本都是他在跟我交流,年轻一些的姓陈,主要负责记录。

吴警官开门见山问我:为什么杀她?

我也没想着隐瞒,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今天我本应该跟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在欢腾和热闹中,接受鲜花和掌声。

如今孤身一人,冷冷清清,不如就和警察玩个游戏吧。

这得你们去查。我冲他们笑笑。

我被关进了看守所,监室里每天二十四小时亮着灯,我睡得格外安稳。

两周后,警察又来找我了。

我戴着手铐被带进了审讯室,对面坐着的仍是上次那两位。

只不过这次吴警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异常沉默,反倒是陈警官一脸怒容,看我的眼神,就像盯着一个恶魔。

他阴沉着脸对我说:白洁,老实招了吧,人证、物证齐全,你跑不了。

真是好笑,我什么时候想过要逃?

迟早要招的,只不过说多少,要看你们能不能交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啊。

经法医检验,你妹妹死于失血过多,她脚筋全断,双手残缺,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吴警官适时插了一问。

我沉默着不回答。

陈警官气得猛拍桌子,骂骂咧咧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姐姐?!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说得不对。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妹妹。

我妹妹白雪人如其名,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的,是村里有名的小美人,只可惜,天生智力低下,是个白痴。

但我们全家都不介意这点,反而越发疼惜她,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我爸叫白诚,承包了一片苹果园,做水果生意,我妈叫周美惠,是个小学老师。

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得上幸福美满。

白雪比我小两岁,从小就与我形影不离。

我喜欢牵着她的手在村子里四处溜达,听别人夸一句你妹妹长得真俊,然后美滋滋地去小卖部买糖给她吃。

这种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白雪十岁。

.2008 年冬天,妹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医院确诊为脑膜炎。



幸运的是,病治好了,不幸的是,留下了后遗症。

出院后,白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喜怒无常。

她的身体里就像住着两个人,一个乖巧,一个疯狂。

清醒的时候,她和从前一样可爱又善良,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常常给我们带来欢笑。但发起病来,就六亲不认。只要出现在她眼前的事物,都要毁灭,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我的身上,有无数妹妹留下的伤痕,至今不褪。

当然我不是因为这种事杀了她的,因为她是个病人。

父母带着她辗转于多家医院,得出的结论一致——器质性精神障碍。

她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学业肯定是无法继续了,又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母亲辞了小学的工作,在家专心照顾妹妹。

那段时间,我最怕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身上新添了伤口。

有一次伤得格外重,妹妹用刀割伤了妈妈的脸。

我很生气,冲到白雪房间里想要教训她,可看见她的那一瞬,却只觉得心疼又无力,半点火也发不出了。

妹妹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角落里,不断用自己的头撞着膝盖,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走过去抱她,轻声安慰:别怕,姐姐来了。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眼睛已经哭肿了。半晌,摸着心脏的位置对我说:姐姐,这里疼,好疼。

每次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伤害了家人,白雪比任何人都痛苦。

我又怎么舍得继续责怪她。

说来也奇怪,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她清醒的时间总会比平常更久一点。

所以自那以后,只要不上学,我就待在家里,和母亲一起照顾妹妹。

虽然因此和学校里的朋友都渐渐生疏了,但我不后悔。

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

为了给妹妹治病,父亲四处托人找关系,求医问药。

终于在三年后,联系到一位海外归来的脑科专家,愿意给妹妹做手术。

我们一家人高兴坏了,以为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却不料,那才是真正地狱的开端。

.2011 年春,妹妹住进了市一医院。

专家给她进行了详细检查,并制定了手术方案。

父母将毕生积蓄都拿了出来,无论是用药,还是设备,都用最好的。

手术那天,我跟学校请了假,一个人坐大巴到市里,用平时攒的零花钱买了顶帽子。

妹妹要做开颅手术,一头漂亮的长发都被剃光了。

她这人爱漂亮,一定用得上这份礼物。

等头发长回来了,我就和从前一样,给她编小辫子,再簪上花,牵着她的手招摇过市,听别人一句夸奖。



这样想着,我的心情就像那些飘在空中的彩色肥皂泡,在阳光下膨胀、发光。

到医院的时候,爸妈守在手术室外面忧心忡忡,甚至没有发现我来了。

我有点儿生气,所以没有叫他们,只是抱紧怀中的礼物,静静蹲在角落里等。

妹妹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小脸惨白,很是让人心疼。

爸妈的眼睛像是长在了她身上,脚步随着她的病床渐行渐远。

我站起来想要跟过去,却被另外一群推着急救床经过的人不小心撞倒在地上。

手掌擦破了皮,流血了。有好心的护士路过,给我上了点药。

我道谢后一个人朝妹妹的病房走去。

爸爸坐在 ICU 门口低垂着脑袋,满脸疲惫。

妈妈终于看见我了,走过来抱了我一下,轻声问:什么时候来的?

我抬头正对上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忙将贴了纱布的手往袖子里藏了藏,笑笑说:就刚刚。

医生说妹妹的手术很成功,我很高兴,什么委屈都忘了。

说实话,这三年来白雪的病就像一根绕在全家人脖子上的绳索,紧紧扼住了我们的咽喉。

如今,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了。

可没想到,这根绳索骤然收紧,将生机一点点从人的身体里剥离。

醒过来的是一个越发不可控的白雪,并伴有更严重的暴力倾向。

爸爸被砸破了脑袋,妈妈在一旁哭。

好几个医生一起上才将她制服。

我看见自己送的帽子被她撕得粉碎,扔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耳边都是肥皂泡吧嗒吧嗒破掉的声音。

专家说妹妹的情况比他想象中复杂,需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其实家里已经没钱了,支付不起高昂的医疗费用。

可如果就此放弃,之前的努力又都白费了。

父母合计着把房子卖了,再借些钱,终于凑够了手术费。

钱财可以再赚,只要能救妹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并无异议,甚至比从前更加体谅父母。我努力学习,不让自己出半点差错,以免惹得他们焦心。

那一年我初三,考上了县里最好的私立高中。

可高额的学费和住宿费,已经不是这个家庭负担得起的。

我自愿放弃了心仪的学校,选择了一所离家最近的普通公立高中。

父母欣慰地夸我懂事,我想他们心中定也是愧疚的,只是实在无暇顾及我了。

我总是保持乐观的心态,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变好。

后来才明白,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背叛我们的是什么呢?

是希望啊。



我牵着妹妹的手过马路。


警察把我拦住,问:你牵着的手是谁的?


我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笑了。


当我决定成为罪犯的那一刻开始,就从没想过后悔。


我叫白洁,今天是我大学毕业的日子。


但昨夜,我亲手结束了妹妹的生命,等天亮之后牵着她的一只手,一起去了学校。


当然,我在半路就被警察拦下了,现在坐在这冷冰冰的审讯室里。


对面是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年长一些的姓吴,基本都是他在跟我交流,年轻一些的姓陈,主要负责记录。


吴警官开门见山问我:为什么杀她?


我也没想着隐瞒,但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今天我本应该跟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在欢腾和热闹中,接受鲜花和掌声。


如今孤身一人,冷冷清清,不如就和警察玩个游戏吧。


这得你们去查。我冲他们笑笑。


我被关进了看守所,监室里每天二十四小时亮着灯,我睡得格外安稳。


两周后,警察又来找我了。


我戴着手铐被带进了审讯室,对面坐着的仍是上次那两位。


只不过这次吴警官坐在一旁一言不发,异常沉默,反倒是陈警官一脸怒容,看我的眼神,就像盯着一个恶魔。


他阴沉着脸对我说:白洁,老实招了吧,人证、物证齐全,你跑不了。


真是好笑,我什么时候想过要逃?


迟早要招的,只不过说多少,要看你们能不能交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啊。


经法医检验,你妹妹死于失血过多,她脚筋全断,双手残缺,这些都是你做的?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吴警官适时插了一问。


我沉默着不回答。


陈警官气得猛拍桌子,骂骂咧咧道: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姐姐?!


我怔怔地望着他,他说得不对。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爱妹妹。

我妹妹白雪人如其名,从小就长得粉雕玉琢的,是村里有名的小美人,只可惜,天生智力低下,是个白痴。


但我们全家都不介意这点,反而越发疼惜她,把她当小公主一样宠着。


我爸叫白诚,承包了一片苹果园,做水果生意,我妈叫周美惠,是个小学老师。


家里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称得上幸福美满。


白雪比我小两岁,从小就与我形影不离。


我喜欢牵着她的手在村子里四处溜达,听别人夸一句你妹妹长得真俊,然后美滋滋地去小卖部买糖给她吃。


这种平凡又幸福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白雪十岁。


.2008 年冬天,妹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半个月,医院确诊为脑膜炎。


幸运的是,病治好了,不幸的是,留下了后遗症。


出院后,白雪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喜怒无常。


她的身体里就像住着两个人,一个乖巧,一个疯狂。


清醒的时候,她和从前一样可爱又善良,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常常给我们带来欢笑。但发起病来,就六亲不认。只要出现在她眼前的事物,都要毁灭,无论是东西,还是人。


我的身上,有无数妹妹留下的伤痕,至今不褪。


当然我不是因为这种事杀了她的,因为她是个病人。


父母带着她辗转于多家医院,得出的结论一致——器质性精神障碍。


她没办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


学业肯定是无法继续了,又不能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于是母亲辞了小学的工作,在家专心照顾妹妹。


那段时间,我最怕放学回家,看见妈妈身上新添了伤口。


有一次伤得格外重,妹妹用刀割伤了妈妈的脸。


我很生气,冲到白雪房间里想要教训她,可看见她的那一瞬,却只觉得心疼又无力,半点火也发不出了。


妹妹像只受惊的兔子,蜷缩在角落里,不断用自己的头撞着膝盖,一遍遍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走过去抱她,轻声安慰:别怕,姐姐来了。


她整个人抖成一团,眼睛已经哭肿了。半晌,摸着心脏的位置对我说:姐姐,这里疼,好疼。


每次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伤害了家人,白雪比任何人都痛苦。


我又怎么舍得继续责怪她。


说来也奇怪,只要我待在她身边,她清醒的时间总会比平常更久一点。


所以自那以后,只要不上学,我就待在家里,和母亲一起照顾妹妹。


虽然因此和学校里的朋友都渐渐生疏了,但我不后悔。


没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


为了给妹妹治病,父亲四处托人找关系,求医问药。


终于在三年后,联系到一位海外归来的脑科专家,愿意给妹妹做手术。


我们一家人高兴坏了,以为终于抓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却不料,那才是真正地狱的开端。


那天白雪一直在发疯,爸妈第一次没有及时进去安抚,反而是盯着房门发呆。


我担心妹妹弄伤自己,独自进屋查看。


她不认得我,张牙舞爪地向我扑过来,但铁链扯住了她的手脚。


我好像魔怔了,主动迎了上去,紧紧抱住妹妹。


她拼了命打我,还在我肩头狠狠咬了一口,但我感觉不到疼痛。


「小雪,我们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我喃喃自语。


未来的路,黑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接下来几天,家里的气氛都很凝重,只要出门,总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爸爸联系了好几个批发商,生意都没谈成。


水果容易烂,卖不出去就血本无归,我们家承受不起。


我跟爸妈说:「我不念大学了,出去打工赚钱。」


爸爸低着头不说话,妈妈抹着眼泪回了房。


我们心里都清楚,如果再没有收入,就算想上学,也肯定是交不起学费的。


我只是主动把这件事提出来,减少他们的负罪感而已。


我在县城找了份服务员的工作,年纪小总是受欺负,但回家后还是强打起精神,笑呵呵说,「长大了能自己赚钱真好。」


爸妈看出我在逞强,变得比以往更沉默了。


爸爸频繁地找借口一个人出去散步,我知道,他又出去求人了。


终于,有一天回家后,他兴奋地跟我们说:「有办法了。」


原来是村长借了爸爸一辆三轮车,他打算将采摘好的苹果装车,运到城里去卖。


我碰巧在家休息,就自告奋勇跟着一起。


天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刚好升起。


我扯开嗓子叫卖,很快就招揽到了顾客。


爸爸是个内敛的人,这会儿却也学着我大声吆喝,每成交一单,声音就越洪亮。


第一天生意很好,收摊的时候我久违地在我爸脸上见到了笑容。


如果这一刻,停留得再久一些该有多好。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有几个小孩经过,吵着要吃苹果。


他们的父母一把将他们拉开了,不知道耳语了些什么,这几个孩子就跑过来,对着我们骂:「毒苹果!毒苹果!」


那几个父母面上有些尴尬,但怎么都拦不住孩子叫嚷。


突然有人喊了声「城管来了」,周围的摊贩一溜烟上车跑了。


我们也想逃,可几个孩子围在边上,怕伤到他们,我爸不敢开车。


所以我们被抓住了。


城管说要没收车辆,还要罚款。


三轮车被拖走的那一刻,我爸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他崩溃的样子。


回家之后,爸爸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妈妈知道事情原委后一直沉默。


我以为这个家再难有欢声笑语了,没想到第二天,爸妈像是突然想开了,说要带着我们出去散散心。


妹妹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整天都格外配合。


我们去城里买了新衣裳,逛了游乐场,还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晚上,妈妈做了一桌好吃的,就像过节一样。


好久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日子了,真好啊。


妈妈一个劲给妹妹夹菜,同时不忘嘱咐我:「多吃点。」


爸爸难得地喝了酒,吼了两嗓子:「真痛快!」


几碗下肚后大约是醉了,他红着眼睛给我们道歉:「对不起啊……」


我刚想说没关系,我会努力赚钱,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话音未落,他就倒下了,浑身抽搐,并吐出一大口血。


我吓坏了。


妈妈泪眼婆娑,哽咽着和我说:「小洁,我们不放心留你一个人,一起走吧。」


我的腹部开始有绞痛感,我意识到,自己中毒了。


我这是要死了吗?


人死了之后,会去哪呢?


如果真有阎罗王,我可以问问他,为什么这辈子这么苦吗?


我的人生才刚开始,就要结束了啊。我都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好不甘心啊……


我其实不想死啊……


谁能来救救我?


啊,没有人,只有我自己。


「救命啊!救命啊!」我一边抠着喉咙,一边跑出去求救。


跨出大门的那一刻,视线开始模糊,全身的力气一下子全散了。


我摔倒在地,当眼前的世界完全陷入黑暗之前,我看见了一个人。


所有的变化,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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