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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孟舟贺萳全文小说

祁孟舟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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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贺萳顾不上她的躲闪,他殷切的看过来,变了调的声音急切而颤抖:“母亲,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你们是不是做了个局来骗我?你说了不动她就不会动她的对不对?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出尔反尔……母亲,母亲……”

主角:祁孟舟贺萳   更新:2022-11-15 18: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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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祁孟舟贺萳的其他类型小说《祁孟舟贺萳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祁孟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然而贺萳顾不上她的躲闪,他殷切的看过来,变了调的声音急切而颤抖:“母亲,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你们是不是做了个局来骗我?你说了不动她就不会动她的对不对?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出尔反尔……母亲,母亲……”

《祁孟舟贺萳全文小说》精彩片段

贺萳浑浑噩噩的被寒江和云水拖了出去,然后被安置在了一把椅子上,却刚坐稳迎面就挨了一巴掌。

长公主惨白着脸看她,又急又怕之下浑身都在发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那巴掌却是一点都没留情。

贺萳被打的偏过头去,身上却没什么感觉,他仍旧看着那片火海,忽然一歪身体,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长公主唬了一跳,顿时顾不得生气,伸手要扶他:“萳儿?”

贺萳推开她的手,靠自己艰难的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往前。

长公主追着想掺他一把,可看清他的方向之后,动作就僵住了,贺萳还是要进去,站都站不稳,还是要进去。

她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却不只是因为气恼和疼惜,还有一丝丝的悔恨,如果早知道贺萳对祁孟舟如此看重,她不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

可现在……

她快走两步拦在了贺萳面前,脸上带着强撑起来的威严:“萳儿,别胡闹了。你是贺家的独子,要是真的出了事,该怎么和列祖列宗交代?”

贺萳想说他不会出事,可身上实在是没力气,连走路都是全靠意志力在撑着,脑子里却充满了对自己的嘲讽。

他了解自己的奴才,应该早有防备的,可却什么都没察觉,折腾的自己现在连走路都费力……

那嘲讽逐渐变了味道,成了真切的怀疑。

他真的有外头人说的那么好吗?

保不住的贺家的名声,救不了自己的妻儿,连奴才的心思都没看透……除了出身带来的权势地位,他到底有什么呢?

他这样的……算不算是一个废物?

他神情灰败下去,脚下却仍旧一步步朝火海靠近,他刚才是踹门进去的,所以祁孟舟没能出来,她一定还在这屋子里的什么地方,等着他……

长公主再也撑不住,纵然她出身高贵,视人命如草芥,可毕竟只有一个儿子,毕竟也是一个母亲,她抬手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萳儿,别去了,她已经死了,你现在这样子也只是为难自己……算母亲求你,别去了……”

大概是脑袋挨了一下的缘故,贺萳竟然有些听不懂长公主的话,他抬手拍了拍头,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母亲,有一丝可能,就不能放弃,万一她只是被困在里头,还在等我呢?”

长公主扭开头,眼底犹豫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变得坚定起来:“一丝可能都没有,即便她没有被烧死,也会有人送她上路。”

贺萳愣住,这次他是真的没听懂长公主的话,只好茫然的看着她:“母亲,你在说什么……”

长公主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虽然除了祁孟舟,从大义上她完全站得住脚,可面对着儿子才憔悴的脸,她却仍旧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愧疚。

当着儿子的面剖白自己的做过的恶事,对哪一个母亲来说,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可她还是得说。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袖子,好借此缓解心里的紧张,可声音仍旧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火烧起来的时候,我的人就在这院子里,祁孟舟不会有跑出来的机会,也不可能在这么大的火里保住自己的命。”

即便她真有那个能耐,可外头还有人虎视眈眈。

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还怀着身孕,怎么可能斗得过皇家配给公主的武侍。

这话说的十分清楚明白,但凡有脑子的人,就能听得懂。

可贺萳却像是愣了许久才反映过来这句话的意思,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张了几次嘴,才勉强发出声音来:“你……不是这么说的……”

若不是他就站在对面,长公主都不敢相信,这嘶哑的仿佛要破裂的声音,是自己的儿子发出来的。

“萳儿,我……”

贺萳只是看着她:“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母亲,你不是这么说的……”

长公主难堪的扭开头,她利用了贺萳的信任,利用了祁孟舟的侥幸心理,设了一个局,让祁孟舟自己把自己推上死路。

贺萳忽然伸手抓住她的肩膀,她这个儿子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动碰触过她了。

她感受着肩膀上那发着颤的手,迟迟不敢看过去。

然而贺萳顾不上她的躲闪,他殷切的看过来,变了调的声音急切而颤抖:“母亲,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不是,你们是不是做了个局来骗我?你说了不动她就不会动她的对不对?你那么骄傲的人,怎么会出尔反尔……母亲,母亲……”

长公主很想劝慰自己的儿子,可张了张嘴,却只觉得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我……都是为了贺家。”

这句话浇灭了贺萳所有的希望,他胳膊无力垂下,脸上的急切期待和忧虑全都退了下去,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茫然。

长公主小心翼翼的碰了他一下:“萳儿,母亲给你找更好的……”

贺萳抬眼看过来,许久后忽然一笑:“母亲,不必了……她有今天都是我害得,如果她真的出了事,我有什么脸自己活着……”

长公主心口一颤,她看着贺萳的眼睛,却完全分不清他说的是气话还是真的有了这个打算。

“萳儿,不是,你……”

贺萳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话,已经抬脚,速度极快的朝着火海走过去。

她心脏乱跳,失声道:“拦住他!”

孙嬷嬷连忙追上去,可贺萳速度太快,她哪怕努力伸长了手,也没来得及碰到贺萳的衣角。

“侯爷,不能去啊!”

贺萳充耳不闻,脚下连片刻迟疑都没有。

眼看着他那道颀长挺拔的声音就要被火舌吞没,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极具穿透力的响了起来:“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一愣,纷纷抬眼看过去,孙嬷嬷当即一喜:“付将军,你来的正是时候,快,快把侯爷拦下来,他非要进去找人,可这么大的火,什么人还能活着……”

她说着就跌跌撞撞朝付悉跑过去,临到跟前才发现她怀里竟然抱着个人,顿时一愣。

随即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垂眼看了过去,然后惊喜交加的喊了出来:“祁姨娘!”




祁姨娘……

这世上有几个祁姨娘……

贺萳愣住,他有些分不清是自己幻听了,还是真的有人喊了那几个字,他僵着身体不敢动弹,任由火舌顺着衣裳爬到他身上。

寒江看的心惊肉跳,连忙提着一桶水朝他浇了过来:“爷,祁姨娘没死,别进去了,她没在里头!”

祁孟舟没在里头?

这几个字,总算让他混沌的大脑找到了一丝清明,他慢慢转过身来,眼睛因为看了太久灼目的火焰而有些模糊,可他仍旧凭着直觉锁定了付悉怀里的那个人。

那人一身狼狈,身上残留着火焰灼烧的痕迹,五官都被凌乱的发丝遮住,可就算这样,心里仍旧有个声音告诉他,那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祁孟舟……”

他扯了扯嘴角,却终究没能露出笑来,倒是腿上一软,只是这次他没有力气来掌控自己的身体,只好真的坐在了地上。

寒江连忙扶住他,知道他想去看祁孟舟,和云水几乎是半架着他,将他送了过去。

付悉已经将怀里的人放在了刚才贺萳坐过的椅子上,对方显然已经陷入了昏迷,头靠在椅背上,自然的歪着,发丝自脸庞滑落,露出那张熟悉的脸来。

虽然刚才就认了出来,可看清楚的一瞬间,贺萳还是松了口气,他挣脱开两个亲随的搀扶,抬手去碰她的脸颊,指尖却很快就顺着脸颊滑到了颈侧。

指腹下的脉搏还算平稳有力,可贺萳却有些不确定,他摸了又摸,迟迟不敢把手拿下来,好像他这么一松手,人就会不见了一样。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付悉。

“我来的时候瞧见这里有火光,没来得及找门就从屋顶闯了进去,她只是呛晕了,身上没伤。”

这句话像是给了贺萳一个保证,让他紧绷的几乎要断掉的神经稍微松缓了下来,他深深看了祁孟舟一眼,终于将冷的有些发僵的指尖慢慢收了回来。

他看着付悉,朝她长揖一礼,哑着嗓子开口:“救命之恩,必当厚报。”

付悉将他扶起来:“她与我也算有缘,贺侯不必如此。”,

她见贺萳身体仍旧僵硬的厉害,充满安抚意味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松点,没事了。”

贺萳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视线再次落回到祁孟舟身上。

这时候身上的伤痛才像是忽然醒了过来,不管是之前在祠堂里积攒下的虚弱和肿痛,还是火海里留下的烧灼伤,都开始发难了。

他发现自己有些站不稳当,却也不愿意让人帮忙,索性在祁孟舟脚边坐了下来,眼睛却仍旧看着她,伸长了手想去擦她脸上的灰,可手一抬起来他才发现上面都是烧焦了的皮肉,还火辣辣的疼。

他只好换了只手,可上面也沾染了黑灰,看着比祁孟舟的脸颊还要脏,他有些无奈,想抓着袖子擦一下,却发现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烧没了,眼下胳膊上正光秃秃的,只剩了斑斑驳驳的烧伤。

偏他也没有带帕子的习惯,最后只好就这么轻轻摩挲了一下。

长公主抬脚走了过来,神情很是复杂,她垂眼看着狼狈不堪的儿子,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萳儿,母亲有话和你说。”

贺萳扭开头,抗拒的意思很明显:“容后吧,云水。”

云水连忙凑过来,却小心翼翼的没敢靠太近,虽然动手的是寒江,可显然他也跟着心虚了。

但贺萳现在并没有心思计较这些:“去请个大夫来。”

虽然侯府富贵,可要从宫里请太医,哪怕是对方现在不在宫里也得走流程,眼下自然是没这个时间去等。

云水无奈,心里琢磨着多请几个大夫回来一起看看,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人多了总能看出来的。

他一走,贺萳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抬眼看向付悉:“失陪了。”

付悉点点头:“贺侯自便就是。”

贺萳便没有再说话,只是弯腰将祁孟舟抱了起来,带着她一路回了主院。

等将人安置在床榻上,再拧干净了帕子将人收拾的干净了一些,他的思绪才算彻底冷静。

他又探了探祁孟舟的脉搏,平稳的,规律的,人是活着的。

他长长的出了口气,倚着床榻坐在了地上,头挨在祁孟舟旁边,能清楚的听见她略有些微弱的呼吸声。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体还是一阵阵的发冷,仍旧觉得心惊肉跳,整个人都处在一个十分难过的状态里。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后怕。

他情不自禁的抓住了祁孟舟的手,握在手心里一下一下摩挲,在这熟悉的触感里,他身上的冷意终于慢慢退了下去。

原来他这么害怕失去这个人。

可为什么呢?

是因为道歉还没得到原谅?还是补偿没来得及给,愧疚没来得及说?也或者是因为她肚子里,有自己的骨肉……

好像都不是,因为他进去救人的时候,甚至没想过孩子还能保住,他只想把这个人救出来而已……

那为什么这么害怕?

直到现在心脏还跳的这么厉害,身体还在不受控制的发颤……

脑海里蓦地闪过那天在宫门口的情形来,白郁宁问他,是不是对祁孟舟动心了。

他心脏狠狠一跳,这次却不是因为后怕了。

他愣愣的抓着祁孟舟的手,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他曾经也怀疑过这种可能,可喜欢这种是对他来说太陌生了,以至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深思,而是反驳。

他一直以来,想的做的都是应该,合适,比如他应该有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做妻子,白郁宁就很合适。

对白郁宁,所有人都说他喜欢,可他真的只是觉得她合适而已,以为她大度,又胸襟开阔,不会为难后院的人,虽然后来发现那都是错觉。

可现在面对着祁孟舟,面对着那个可能的喜欢,他有些没办法反驳。

原来溪兰苑那么多人,他只记得祁孟舟的名字,只愿意动祁孟舟,不是因为她出身青楼,不是因为她是自己带回来的,而是他心里……喜欢。

白郁宁说的没错,他对祁孟舟动心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打断了贺萳的思绪。

云水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响起来:“爷,大夫来了。”

贺萳应了一声,抬手给祁孟舟拉了拉被子。

云水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见贺萳的时候还是不太敢抬头,见他这样,身后跟着的三个大夫更加不敢乱看,齐齐垂着头往里走。

可里面有个人很眼熟,贺萳觉得他曾经是来过的,但后来府里请了太医,就没找过他。

“来给她看看,刚才府里走水,瞧瞧她可有受伤。”

大夫们连忙上前,可就算他们想表现,祁孟舟也只有一个,想诊脉就得等,于是就有人注意到了贺萳身上的伤。

其实想不看见他也难,满屋子的富丽堂皇,只有他一身衣衫褴褛,活像是刚从灰里扒出来的。

人都有好奇心,即便知道他不能得罪,可还是会忍不住偷偷看一眼,便也有人忍不住凑了过来:“侯爷身上的伤,让草民看看吧。”

贺萳拧眉,他让人来是看祁孟舟的,自己有什么好看的。

他心里不满,语气也就硬邦邦的:“不必,做你们的差事。”

大夫没想到他态度这么恶劣,没敢再往前,疾走两步回到床边,老老实实的等着旁人诊完脉。

可也不知道是被贺萳吓到了,手底下没了准头,还是这床上的人脉象真的不好,前头两个诊完脉的大夫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最后这个大夫心里纳闷,却也没敢怠慢,见位置腾了出来连忙近前,可手刚搭上去,脸色就变了。

这脉象……

他有些怀疑自己诊错了脉,并且真心实意的希望自己弄错了,他又摸了一下脉,随即脸色就苦下去,他看了眼另外两位大夫,在对方脸上看见了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苦涩。

看来是没错的,这脉象真的不好。

只是多少有些古怪,按理说母体内里虚寒,这孩子不该长得这么好,可现在却是孩子没什么问题,母体却糟糕的厉害。

三个人不自觉凑到一起。

“两位怎么看?”

两人都没说话,半晌,先前来过一趟的白发老者叹了口气:“老朽先前来过一趟,当时就觉得脉象不好,却不至于这么糟糕,现在看来,怕是有人给开了虎狼之药,以母体供养胎儿,这孩子若是当真生下来,怕是母体必死无疑。”

这个结论,三个人都得了出来,可听见白发老者这么说,脸上都还是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来,谁都希望是自己医术不精诊错了。

眼下他们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这样的权贵人家,什么腌臜事都做的出来,如果这去母留子本就是这男人的主意,他们这话说出来,怕是都要有麻烦。

可不说又有违医德。

三个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

贺萳却已经等不及了,起初他见三个人凑在一起嘀咕,还以为是要商量着开方子,就按捺着性子没有打扰,可现在这一声都不出是什么意思?

“脉象如何?可曾受了烟火气?是否需要汤药调养?”

他忽然开口,三个大夫都被惊得一哆嗦,僵持片刻才胆战心惊的看过来。

白发老人叹了口气:“侯爷息怒,老朽有句话很是冒昧,却不得不提。”

这话一听就不像是好话,但贺萳只是沉了沉脸,并没有要生气的意思:“你说就是。”

老人悲悯的看了眼祁孟舟:“敢问侯爷,先前那位大夫开的药是何用处,您可知晓?”

药?

贺萳被这话问的心里茫然,回答却没有迟疑:“只说是胎儿弱,开的安胎药。”

老者壮着胆子抬眼直视他:“侯爷只知道那是安胎药?”

这话一出来,就算再傻也该知道那药不对劲了,贺萳心里涌上来一丝不安,不自觉紧绷了脸:“云水,去,把药方子和配好的药拿过来给几位大夫查看。”

云水匆忙跑了。

老者打量着贺萳的神情,以自己几十年的看人经验来说,觉得他大约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可那话也就更不好说出口了。

可他不说,贺萳却问了。

“那药不对?她已经喝了好些日子,有没有影响?”

话既然说到了这里,拖着也没什么用处,老者一咬牙,硬着头皮开了口:“如夫人的脉象不大好。”

五个字,说的人心惊肉跳。

“什么叫不大好?是谁不大好?”

“这得看侯爷想保大的还是想保小的。”

贺萳有些恼怒:“这孩子还不足三个月,即便是要做选择,也得等到生产那日吧?”

老者犹豫片刻,还是开门见山了:“如夫人眼下的情况,恐怕未必等得到生产那日。”

贺萳一懵,一瞬间有些怀疑眼前这三个人是不是他母亲派来骗自己的,好端端的,怎么就活不到生产那日?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

这种噩耗,旁人不肯信也是有的,大夫们有心理准备,可话还是得说,老者正要将自己诊出来的脉象一一告诉贺萳,就见他抬了抬手,语气里竟有几分仓惶:“我们出去说。”

大夫们没有异议,一群人出了内室,大夫将自己诊脉所得一五一十说了,随后又叹了口气:“是不是那药方的问题,还得等我们看过才好下定论。”

虽然有了心里准备,可这个消息还是糟糕的超出了贺萳的预计,让他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他才刚看清自己的心意,就要被迫在母子之间做出选择……

他靠在门板上,视线透过缝隙落在祁孟舟身上,脑子乱,心里也乱。

云水急匆匆跑进来,带来了方子和配好的药。

大夫们纷纷围过来,片刻后脸色更难看了,这药实在是太凶了,若是再多吃个十天半个月,就算是想保大人都来不及了。

众人纷纷看向贺萳,看的他如芒在背,他心里是很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的,可逃避没什么用处。

他叹了口气扭头看过来,一张口嗓子却哑了,他不得不咳了一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真的是药的问题?”

大夫们面露同情,却还是点了点头。

贺萳苦笑,当初只是觉得太医好,毕竟是宫里出来的,是这天底下医术最好的一群人,可谁想到,竟然是一个杀神……

“倘若没吃这药……”

老者摇头叹气:“若没吃药,这孩子最多只能怀五个月。”

五个月……




对贺萳来说,做选择不难,他和祁孟舟都还那么年轻,总会再有别的孩子。

可祁孟舟呢?她一定不会这么想。

贺萳脑海里浮现出祁孟舟认认真真绣虎头的样子来,心口骤然一疼,她那么看重这个孩子,自己要多么铁石心肠才能告诉她,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他靠在床榻边枯坐了一宿,有人进来要给他处理伤口,他没有心思理会,似乎是把人撵走了,又好像根本没说话,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倒是隐约想起来,孙嬷嬷好像来了一趟,说长公主要见他,可他现在不想过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是自己的生母,他无法怪罪,可又说不出原谅那两个字来。

他的头钝钝的疼起来,可这疼并不突兀,因为他全身都在疼,所以他仍旧在发呆,直到头顶传来细微的呻吟声,祁孟舟醒了。

他连忙坐直身体,借着窗户里透进来的光去看祁孟舟。

许是为了映衬才得到的坏消息,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透着几分风雨欲来的憋闷,压得人有些喘不上气来。

贺萳眼看着祁孟舟眼睑颤了颤,却许久都没睁开,像是做了噩梦的样子,连忙抓住她的手,压低声音喊了两声。

祁孟舟呼吸一缓,像是从噩梦里挣脱了,没多久就睁开了眼睛,眼底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慌乱。

目之所及,环境十分陌生,祁孟舟心里有些紧张,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可眼睛一转,就瞧见了贺萳,原来这是他的屋子。

在侯府呆了两年,这地方她是第一次来,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富贵非常,果然是侯府才有的样子,和溪兰苑是完全不一样的。

怪不得连主院的一个丫头,都能瞧不起姨娘们。

她提着的那口气慢慢散了,手却下意识的摸向了肚子,其实什么也摸不出来,可她却有种莫名的直觉,孩子好像并没有事。

“你救了我?”

贺萳摇摇头:“是付将军。”

这个人是让她没想到的。

祁孟舟轻轻的哦了一声,说不上是意外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我能见见她吗?有些话想和她说。”

贺萳只当她是要感谢付悉的救命之恩,便让人去请了,可祁孟舟想起来的,却是冯不印追着她逼问匕首的事,既然有机会见到付悉,人家还救了自己一命,总要告诉她一声的。

虽然她心里觉得,一个小土匪并不能把人家一个大将军怎么样。

她垂眼看着贺萳,瞧见了他一身狼狈:“你这……怎么弄的?”

从失火到现在,事情一件接一件,贺萳一时忘了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却也没打算多提,说到底人也不是他救出来的。

“没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祁孟舟迟疑了一下:“能不能请个大夫来给我看看?我有点喘不上气来……”

其实身体很不舒服,但这些日子以来,一直都这样,这次大概是被着火吓到了,所以症状就忽然变得严重了起来。

但她这样子,太医一直也没说不好,那大概就是正常的,可能怀孕的人都会有这个过程吧,因而她开口的时候,语气还算是平静,可听在贺萳耳朵里,就不只是心惊肉跳了。

祁孟舟竟然喘不上气来……

贺萳喉结不自主的滚动两下:“你……”

他扭头咳了一声,好让自己有些沙哑的声音的稍微清晰一些:“大夫已经来过了,你……”

祁孟舟松了口气,见贺萳欲言又止就再次看了过来:“什么?”

贺萳张了张嘴,喉咙很突兀的干疼起来,他吞了下唾沫,情况却没有丝毫和缓,他只好先忍着:“你有没有想过……不舒服是因为孩子?”

祁孟舟没察觉到异常,她点了点头:“应该吧,我以往没有这种毛病,但我问过太医,他没说什么,怀孕应该都是这样子的。”

贺萳不自觉握了拳,太医当然不会说,因为这些本就在他预料之内,或者说,这本就是他的药造成的。

他不知道是谁给了太医这么大的胆子,敢一句不提就胡乱开药,可就算要算账,也不是现在。

他要怎么告诉祁孟舟,这个孩子不能留……

“你……”

祁孟舟困惑的看过来:“嗯?”

今天的贺萳很奇怪,他以往也有欲言又止的时候,可绝对不是现在这副样子。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她说着,语气有些复杂,贺萳是想问她火灾的事吗?她该不该说?说了的话,贺萳会不会指责自己污蔑他的母亲?会不会为此而倒戈,站到长公主那一边去?

毕竟她完全没有证据证明事情是长公主做的。

贺萳又咳了一声,他嗓子看起来很不舒服,咳着咳着就扭开了头:“也没有很要紧的话……祁孟舟。”

“嗯。”

贺萳指尖打着颤:“如果,我是说如果……女人生孩子是一道坎,你有没有想过,生产那天要是出事的话……”

这个话题实在是太糟糕了,祁孟舟听的脸色微微发白,可她并没有回避,而是声音平静的开了口:“当然是保他呀。”

她虽然没有活够,可想想也知道,这个孩子的一生一定会比自己过的好,如果真的过不去那个坎,她会有遗憾,但一定不会后悔。

她看着贺萳:“我知道你会怎么选,没关系,我不怪你。”

这短短一夜,贺萳已经有太多次说不出话来了,可祁孟舟的回答却完全在他意料之内,他就知道她不会放弃这个孩子,哪怕是用自己的命去换。

他不能让祁孟舟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更不能让她知道有一种药能让她一命换一命。

他用自己完好的那只手轻轻抓住了祁孟舟的指尖,艰难的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就是胡说,不会有那一天的,我保证。”

祁孟舟看着他没吭声,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贺萳让她觉得心慌,她情不自禁的反握住那只手:“你真的没别的话要说?”

贺萳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有,他有很多话要和祁孟舟说,却一个字都开不了口。

祁孟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为难,没再追问,只是松开手的时候提了一句:“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给他起个名字?”

名字吗?他起了,听说她有孕的那天夜里,他就坐在书案后头想了一宿。

凤清,祁孟舟你喜不喜欢?

可他没能开口,只是点了点头。

外头传来脚步声,云水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爷,付将军来了。”

那他也该走了,既然事情决定了,就得去做了。




花厅里,大夫们已经商量出了方子,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主院之后,还有数不清的大夫进去过。

吃过一次亏,这次贺萳十分谨慎,几乎京城喊得上名号的大夫都被请来诊过脉,得出的结论大同小异,让他再没了一丝侥幸。

见他过来,大夫们都没开口,白发老者上前一步,将方子递给了贺萳,他似乎察觉到了贺萳心情很糟糕,想安慰他两句,可这种事话说的再漂亮,都是没用的。

于是他犹豫许久,还是沉默着退了回去,一声都没吭。

贺萳垂眼看着方子,那上头一味味黑色笔墨写就的药材,恍惚间变成了血色的毒蛇,即便只是这么看着,也仍旧感受到了被撕咬的痛楚。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云水,去抓药。”

云水小心翼翼的走进来,身后却还跟着寒江,他接过方子,给寒江递了个眼色才走出去,大夫们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站在角落里等着安排。

寒江顾不得他们还在,腿一弯跪了下去:“爷,奴才以下犯上,请您责罚。”

贺萳像是没听见,不看他也不说话。

寒江知道他心里难受,也没敢催,就这么跪在他脚边等着。

大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的胆战心惊,大气不敢出一声。

这份静谧直到云水回来才被打破,他看了眼贺萳身边的寒江,也跟着跪了下去:“爷,药抓回来了。”

贺萳微微一颤,垂眼看过来,迟疑片刻才伸手拿了过去,这纸包着的轻飘飘的一点东西,喝进去就是一条命。

“取用具来。”

两人一愣,云水大着胆子开口问了一句:“奴才在这里煎药?”

贺萳抓着药包的手微微一紧,声音低沉下去:“我自己来。”

送走他骨肉的东西,合该他自己动手准备才对。

云水和寒江对视一眼,神色都有些黯然,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只能爬起来去给贺萳取炉子和陶罐。

“这药需得三碗水煎成一碗,还不能大火,免得损了药性。”

大夫大着胆子提醒了一句,等贺萳看过去的时候,他又匆忙低下了头。

“多谢。”

贺萳说完,低头盯着手里的药包看了许久,手骤然一紧,那薄薄一层纸,几乎被他指尖巨大的力道抠破。

大夫们看的胆战心惊,总觉得下一瞬,里头的药材就药四散坠落下来,然而最后关头,贺萳收住了自己的力道,然后就那么走了。

大夫们松了口气。

寒江犹豫片刻,还是爬起来追了上去。

小炉子就支在主院的院子里,贺萳坐在地上,拿着蒲扇小心翼翼的扇风。

下人们头一回见他做这种粗活,远远的看着却并不敢上前,就在刚才,有个叫小桃的丫头想凑过去,却被寒江和云水撵走了,这显然是不想让人打扰的。

可他们不敢靠近,却有人敢。

长公主已经换了衣裳,却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素衣,头上甚至连金簪都没戴,看来和儿子的争吵,就算是她也没办法不在意,虽然为了维持体面仍旧梳妆了,却到底没怎么上心。

她挥退了身后跟着的丫头,放轻了脚步朝贺萳走过去,见他头也不抬,只当他还在生气,心里一叹,干脆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当真要和母亲生分了不成?”

贺萳这才看见她,他不是有意无视,只是当真心里乱得很,没心思关注周围。

“母亲若是有话,改日再说吧,儿子现在很忙。”

长公主还不知道祁孟舟那孩子有问题,听见这话只当是他不想理会自己的推辞,心里颇有些憋闷,可到底是自己做错在先,她沉默片刻,还是耐着性子开了口:“这件事的确是母亲不对,可她毕竟也没事,你还要记恨多久?”

没事?

贺萳手里的蒲扇狠狠一颤,连带小炉子里的火苗都跟着一窜,猩红的火舌将陶罐底舔舐的噼啪作响,动静听的人心烦意乱。

贺萳抿紧了嘴唇,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彻底让情绪失控,因为眼下,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着,不要将眼前的炉子掀翻。

他想,自己大概也是有些舍不得的,虽然作为一个父亲,那个孩子的存在,他连感受都是虚无缥缈的。

可,那毕竟是他和祁孟舟的血脉,如果不是他来了,他和祁孟舟在是什么样子,谁都说不清。

但是现在,他要亲手送那个孩子走了。

他手抖的越发厉害,炉子里的火苗也就跟着忽高忽低。

长公主忽然叹了一口气:“好了,别这样倔着……母亲这次真的不会动手了。”

她说的情真意切,可贺萳听了却只觉得嘲讽,他的母亲不动手了,却要轮到他这个儿子来了。

母子两人,都是凶手。

他垂下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炉子里的火焰。

长公主没得到回应,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不好怪罪,只能继续叹气:“母亲没有骗你,夜里和付将军说了几句话,总觉得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昨夜和贺萳不欢而散之后,她便将付悉带回了慈安堂,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这位杀伐果断的将军,脸上只有不解。

“名声就这么重要?”

长公主有些无奈:“百年世家,自然名声最重要,先前那胡家的女儿,不过是在外头被人看了脚,回到家里就上了吊,胡家不悲痛还要欢喜,说他们家出了个节烈的女儿,外头到处都在称赞胡家家风……”

“那死去的女儿也这样想吗?”

长公主一愣,若是这话是贺萳说,她必然要生气,和付悉语气平静又平淡,不是反驳,而是真的好奇一般,可却把长公主问住了。

她想点头,想说自然是的,不然为什么要上吊,可心里却也可惜过,这样的女儿若是能娶回来……

可话说回来,她若不死,谁知道她这样节烈呢?

付悉笑了笑:“若是这么说,付某怕是要死上百八十回了。”

长公主这才想起来她和旁人是不一样的,连忙摇头:“你怎么能一样?你是人间奇女子,替父守疆,谁都要称赞一句的。”

“只怕是骂的人更多。”

长公主被噎住,这话不假,且不说旁人,单单是后宫里就不少人明里暗里嘲讽付悉,她前阵子进宫找皇后说话,还听见宫嫔们拿付悉取乐,说她不知羞耻。

她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叹了口气:“世道如此,名声大如天,贺家为此搭进去了那么多条人命……”

付悉越发不解:“所以,就要继续搭进去?已然为此死了那么多人,却还不肯悬崖勒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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