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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角公道

鹿白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腹中已有陛下的骨肉,这孩子肉体凡胎,需得你日后快些长才行。」意思就是,现在是俩人吃了,你长快点。多少有点没有礼貌了。这恩要报到何时?我刚想发作,玉华满眼冷戾地闯进来,仿佛我会对他的挚爱做些什么。茵茵泪眼朦胧,仿佛一朵受惊的小白花儿。

主角:鹿白井子宴   更新:2022-09-10 17:4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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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鹿白井子宴的其他类型小说《断角公道》,由网络作家“鹿白”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腹中已有陛下的骨肉,这孩子肉体凡胎,需得你日后快些长才行。」意思就是,现在是俩人吃了,你长快点。多少有点没有礼貌了。这恩要报到何时?我刚想发作,玉华满眼冷戾地闯进来,仿佛我会对他的挚爱做些什么。茵茵泪眼朦胧,仿佛一朵受惊的小白花儿。

《断角公道》精彩片段

天帝砍了我的魔角,拿去给他爱妃泡茶喝。

我顶着断角,回去找魔君哭诉。

魔君他日理万机,埋在案牍之中,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第二天,就听说天帝爱妃莫名暴毙身亡。

众所周知,我是魔界耻辱。

因为几百年前偶遇天帝玉华,被他所救,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为此,我不惜抛下亲族,跟他回了天界。

我真身是一只麋鹿精,修炼多年,终于有了一对引以为傲的魔角,食之能延年益寿。

因为天帝的宠爱,人人都对我毕恭毕敬。

直到某天,他从凡间带回一女子。

水杏般的眼,性格柔糯,刚来天界就病了。

据说她一介凡体,无法适应天界充沛的灵气,容易香消玉殒。

自那之后,玉华便很少来我这儿了。

我曾亲眼见他伏在女子床边,说:「卿卿,吾挚爱仅你一人而已。」

那神情,仿佛他愿意替人家去死。

走出天宫后,我深感晦气。

思前想后,决定离开。

临走那天,玉华站在门口拦我。

「鹿白,茵茵她肉体凡胎,承受不住仙骨,需要拿魔物滋补抗衡。」

我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我的魔角。

为此不惜纡尊降贵,赶在我走下天阶前求我。

「……你说要报吾救命之恩,茵茵便是本君的命,报她如报我。」

好一个报她如报我。

他为我种的满园蝴蝶花,已经按照茵茵的喜好,悉数换成月桂。

玉华目光坦荡,仿佛我们之间,并不存在恩情以外的任何情谊。

我沉默了很久,突然运转魔力,忍着剧痛切下一截断角丢给他。

「这些,远远不够,鹿白,跟我回去吧。」

他在天阶前设了障,我走不出去。

最后,我成了茵茵的药引。

被关在宫殿里,日复一日地被砍掉魔角,忍着疼,再长出来。

本来忍了也就忍了,谁叫我欠他呢。

前几日,茵茵特来探望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茵茵仙子。

她生得并不出挑,甚至连我宫里侍奉的小宫娥都比不上。

因为仙界的加持,勉强得了几分姿色。

茵茵美其名曰探望,实则捂着凸起的小腹向我炫耀。

「我腹中已有陛下的骨肉,这孩子肉体凡胎,需得你日后快些长才行。」

意思就是,现在是俩人吃了,你长快点。

多少有点没有礼貌了。

这恩要报到何时?

我刚想发作,玉华满眼冷戾地闯进来,仿佛我会对他的挚爱做些什么。

茵茵泪眼朦胧,仿佛一朵受惊的小白花儿。

「妾身太过担心腹中孩儿,这才忍不住跑来求姐姐帮忙……陛下莫怪姐姐……」

怪我,怪我什么?

喘气吗?

玉华在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神色复杂。

他似乎想替我说话,最终还是作罢。

这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提着一节残破的长鞭杀到天宫。

大概谁也没料到,一向乖巧的鹿白,也能像个泼妇似的,在上朝之际,当众撒泼。



我拼着少得可怜的功力,闯进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玉华破口大骂:

「她是你的命,孩子也是,那你的孙子和重孙呢?你要带着一家老小啃我吗?」

天界自诩正义,玉华当众被我下了面子,不好再说什么。

那群天官本就看不惯玉华为人间女子所惑,更瞧不惯我一个久居天界的邪祟,连夜将我撵出了天界。

少小离家老大回。

魔界几百年不见,物是人非。

听说魔君早就换了人做。

他们把我押进魔君殿。

上首有一玄衣公子,埋在案牍中,头都不抬。

我细瞧之下,觉得眼熟。

这不是从小就跟我打架的冤家,井子宴嘛!

当年因为一块糖就跟我大打出手的小气龙,如今早已出落得贵公子一样,芝兰玉树,温文尔雅,高不可攀。

他听完下属的禀报,才缓缓抬起头,看见我第一句就是:

「你角呢?」

声音里多少还带了点幸灾乐祸。

我灰头土脸的,半天不说话。

最后还是旁边的小兵小将看热闹似的回话:「她的角被天帝砍了!给爱妃泡茶喝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井子宴闻言,笑意慢慢淡下来,「鹿白,我不收天界来的人。」

可除了魔界,我已无家可归。

我举手就开始割我的角:「那我把角押给你,就待几天。」

割角很疼,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谁知井子宴腾地站起来,闪身到近前,攥住我的手腕,脸色极差,

「你怎么不把头割下来给我?」

我无地自容,「头割了我就没了。」

井子宴似乎被气狠了,突然把我往外一推,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四肢百骸。

「去,把公道讨回来,否则永远别想回魔界。」

井子宴竟然把功力传给了我。

这些年待在天界,玉华总劝我放弃魔道,他会助我成仙。

可仙界修炼总不得法门,以至无所寸进。

此刻被丰沛的魔力充斥,我突然很有底气,捏了个诀直奔天界。

这次!我一定要让玉华道歉!

谁知刚进天门关,周身魔力一滞,我跌落在地,被守卫一戟斩断了角。

玉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我知道你想回来,可是天界留不得你了,趁此机会,我要你去魔界走一趟。」

「你只管向魔君哭诉,在天界受了诸多委屈,之后的事,吾自有安排。」

我傻在原地。

他还要不要脸?

诚然我十分委屈,也打算这么做,可是我不傻。

玉华摆明要对魔界不利。

我运转了周身功法,发现魔力迟滞,被什么东西压着,根本发挥不出来。

出师未捷。

魔界更不能回了。



我打算将功力还给井子宴后,去浪迹天涯。

进了魔君殿,井子宴百忙之中抬眼一看,云淡风轻地问:「怎么?打架打输了?角都没了。」

半截鹿角在头顶晃晃悠悠,周围的魔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我擦了擦脸,说:「我要走了。」

「去哪?」

「浪迹天涯。」

井子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哦了声。

我怕他不上心,又说:「玉华想对你不利,你小心点,我留在这只会成为他找你麻烦的借口。」

我以为井子宴听明白了,结果当晚,我被锁进了魔域。

次日,就听说茵茵暴毙而亡,天魔两界,开战了。

我在魔域中关着,饥肠辘辘。

井子宴好像只顾着打架,忘记管我吃喝了。

滴水未进的第十天,突然有人走进魔域。

我两眼发昏,趴在栏杆上,口水一滴一滴往下淌。

「哥们儿,你的凤爪能借我啃啃吗?」

来人在我面前蹲下来,把凤爪伸进来,掰住我的下巴,迫使我仰头和他对视。

我看清了来人,是井子宴。

只见他身披银鳞战甲,俊逸的侧脸沾染了金色的血液。

他的真身是乌龙族,血是金色的。

这代表他受伤了。

此刻,他眼底充斥着冷冽,血腥,墨色翻滚。

与我记忆中,那个因为一块糖翻脸不认人的小气龙判若两人。

他的确不一样了。

有魔君的戾气和暴虐。

我吓得抖了三抖,弱弱地说:「小的有眼无珠,不知竟是大人贵手,我不吃了。」

井子宴颇为嫌弃地勾起唇角:「给你一刻钟,洗干净滚出来。」

我被放出魔域,跟在后面吞吞吐吐道:「魔君大人,我身体里的魔气还没还给您。」

井子宴笑了一声,「不要了,赏你的。」

该说不说,有了魔气的滋养,我的伤势好了不少。

就是不知道对井子宴有无影响。

「魔君大人,您……打赢了吗?」

「我哪次打架没赢过?」

「哦。」

但我总觉得,井子宴受了很重的伤。

他的袖口,已经被血染成了金色。

「饿吗?」井子宴突然问我。

我点点头。

井子宴重新变回儒雅斯文的装束,「走,带你去人间吃饭。」



魔界和人间的交界处,天光澄澈。

井子宴棱角分明的侧脸稍显凌厉,金冠将墨发高高束起,像极了我在画本上见过的少年将军。

一种莫名的悸动悄悄在心里发芽。

我不知不觉红了脸。

他刚好望过来,凌眉微蹙,「看什么?」

我慌忙垂下脑袋,「哦……没什么。」

有点凶。

他带着我来到一座边陲小镇。

小镇上人来人往,烟火气扑面而来。

在天界待久了,每个小物件落在我眼里,都甚是稀奇。

井子宴撑着一把天青竹伞,人在伞下,皮肤白皙,冰肌玉骨,引得过往的姑娘频频回看。

「听说这里的羊汤不错。」

他一把抓住盯着糖画走神的我,拽回来,自顾自在小摊前坐下,点了一盆羊汤。

一抬头见我还站着,皱眉:「想什么呢?」

「我不吃羊。」我底气不足道,「我们麋鹿……都不吃。」

不是我搞特殊,也不是故意挑衅他的权威。

我以为井子宴会生气,谁知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我都吃。」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两家父母坐在一起开玩笑,说让井子宴娶我。

我当时小脸一瘪,「他不好看。」

可他现在,哪里是不好看的样子,简直好看得很。

我突然两耳发热,眼睛都没处看。

井子宴撂下二两银子,走出来拉住我,「你想吃什么?」

「草。」

「你再骂一个试试!」

我小心翼翼地缩着脖子,「草,我吃草。」

哪怕井子宴没回头,我都能感觉到他的无语。

从街头走到街尾,终于在一家客栈旁,看到卖饲料的。

井子宴迟疑地看了我一眼,我立刻道:「我不挑,真的。」

于是在马夫惊愕的目光中,井子宴买了一包草给我。

天色将晚,井子宴也不打算回了,领着我宿在旁边的客栈里。

他出门不带钱,还要我掏。

我抠抠搜搜要了一间屋子,在他吃人般的目光中,说:「我睡地上。」

谁知他刚进屋就开始脱衣服。

我吓得捂住眼,「你干吗啊!」

井子宴语气有些无奈,「受伤了,给我换药。」

我透过指缝,看见了伤口。

从后背斜着,一直劈到肩胛骨,最后蜿蜒到手臂,金色的血液一直滴滴答答顺着肌肉的纹路往下淌。

我惊呆了。

白日瞧他跟没事人一样,疼了都不知道吭声吗?

换药……

我来到井子宴背后,深吸一口气,突然摁住他的肩膀,弯腰轻轻舔了舔伤口。

淡金色的血,没有什么腥味儿,但也说不上好吃。



天帝砍了我的魔角,拿去给他爱妃泡茶喝。


我顶着断角,回去找魔君哭诉。


魔君他日理万机,埋在案牍之中,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第二天,就听说天帝爱妃莫名暴毙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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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我是魔界耻辱。


因为几百年前偶遇天帝玉华,被他所救,就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


为此,我不惜抛下亲族,跟他回了天界。


我真身是一只麋鹿精,修炼多年,终于有了一对引以为傲的魔角,食之能延年益寿。


因为天帝的宠爱,人人都对我毕恭毕敬。


直到某天,他从凡间带回一女子。


水杏般的眼,性格柔糯,刚来天界就病了。


据说她一介凡体,无法适应天界充沛的灵气,容易香消玉殒。


自那之后,玉华便很少来我这儿了。


我曾亲眼见他伏在女子床边,说:「卿卿,吾挚爱仅你一人而已。」


那神情,仿佛他愿意替人家去死。


走出天宫后,我深感晦气。


思前想后,决定离开。


临走那天,玉华站在门口拦我。


「鹿白,茵茵她肉体凡胎,承受不住仙骨,需要拿魔物滋补抗衡。」


我愣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


他要我的魔角。


为此不惜纡尊降贵,赶在我走下天阶前求我。


「……你说要报吾救命之恩,茵茵便是本君的命,报她如报我。」


好一个报她如报我。


他为我种的满园蝴蝶花,已经按照茵茵的喜好,悉数换成月桂。


玉华目光坦荡,仿佛我们之间,并不存在恩情以外的任何情谊。


我沉默了很久,突然运转魔力,忍着剧痛切下一截断角丢给他。


「这些,远远不够,鹿白,跟我回去吧。」


他在天阶前设了障,我走不出去。


最后,我成了茵茵的药引。


被关在宫殿里,日复一日地被砍掉魔角,忍着疼,再长出来。


本来忍了也就忍了,谁叫我欠他呢。


前几日,茵茵特来探望我。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茵茵仙子。


她生得并不出挑,甚至连我宫里侍奉的小宫娥都比不上。


因为仙界的加持,勉强得了几分姿色。


茵茵美其名曰探望,实则捂着凸起的小腹向我炫耀。


「我腹中已有陛下的骨肉,这孩子肉体凡胎,需得你日后快些长才行。」


意思就是,现在是俩人吃了,你长快点。


多少有点没有礼貌了。


这恩要报到何时?


我刚想发作,玉华满眼冷戾地闯进来,仿佛我会对他的挚爱做些什么。


茵茵泪眼朦胧,仿佛一朵受惊的小白花儿。


「妾身太过担心腹中孩儿,这才忍不住跑来求姐姐帮忙……陛下莫怪姐姐……」


怪我,怪我什么?


喘气吗?


玉华在确认她安然无恙之后,神色复杂。


他似乎想替我说话,最终还是作罢。


这一次,我终于忍不住了,提着一节残破的长鞭杀到天宫。


大概谁也没料到,一向乖巧的鹿白,也能像个泼妇似的,在上朝之际,当众撒泼。


我拼着少得可怜的功力,闯进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着玉华破口大骂:


「她是你的命,孩子也是,那你的孙子和重孙呢?你要带着一家老小啃我吗?」


天界自诩正义,玉华当众被我下了面子,不好再说什么。


那群天官本就看不惯玉华为人间女子所惑,更瞧不惯我一个久居天界的邪祟,连夜将我撵出了天界。



少小离家老大回。


魔界几百年不见,物是人非。


听说魔君早就换了人做。


他们把我押进魔君殿。


上首有一玄衣公子,埋在案牍中,头都不抬。


我细瞧之下,觉得眼熟。


这不是从小就跟我打架的冤家,井子宴嘛!


当年因为一块糖就跟我大打出手的小气龙,如今早已出落得贵公子一样,芝兰玉树,温文尔雅,高不可攀。


他听完下属的禀报,才缓缓抬起头,看见我第一句就是:


「你角呢?」


声音里多少还带了点幸灾乐祸。


我灰头土脸的,半天不说话。


最后还是旁边的小兵小将看热闹似的回话:「她的角被天帝砍了!给爱妃泡茶喝呢!」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井子宴闻言,笑意慢慢淡下来,「鹿白,我不收天界来的人。」


可除了魔界,我已无家可归。


我举手就开始割我的角:「那我把角押给你,就待几天。」


割角很疼,但久而久之也习惯了。


谁知井子宴腾地站起来,闪身到近前,攥住我的手腕,脸色极差,


「你怎么不把头割下来给我?」


我无地自容,「头割了我就没了。」


井子宴似乎被气狠了,突然把我往外一推,一股暖流涌进我的四肢百骸。


「去,把公道讨回来,否则永远别想回魔界。」


井子宴竟然把功力传给了我。


这些年待在天界,玉华总劝我放弃魔道,他会助我成仙。


可仙界修炼总不得法门,以至无所寸进。


此刻被丰沛的魔力充斥,我突然很有底气,捏了个诀直奔天界。


这次!我一定要让玉华道歉!


谁知刚进天门关,周身魔力一滞,我跌落在地,被守卫一戟斩断了角。


玉华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边。


「我知道你想回来,可是天界留不得你了,趁此机会,我要你去魔界走一趟。」


「你只管向魔君哭诉,在天界受了诸多委屈,之后的事,吾自有安排。」


我傻在原地。


他还要不要脸?


诚然我十分委屈,也打算这么做,可是我不傻。


玉华摆明要对魔界不利。


我运转了周身功法,发现魔力迟滞,被什么东西压着,根本发挥不出来。


出师未捷。


魔界更不能回了。


我打算将功力还给井子宴后,去浪迹天涯。


进了魔君殿,井子宴百忙之中抬眼一看,云淡风轻地问:「怎么?打架打输了?角都没了。」


半截鹿角在头顶晃晃悠悠,周围的魔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我擦了擦脸,说:「我要走了。」


「去哪?」


「浪迹天涯。」


井子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哦了声。


我怕他不上心,又说:「玉华想对你不利,你小心点,我留在这只会成为他找你麻烦的借口。」


我以为井子宴听明白了,结果当晚,我被锁进了魔域。


次日,就听说茵茵暴毙而亡,天魔两界,开战了。



「魔君大婚,娶的鹿白仙子,还特地送了请柬,要天界贺寿。」

「前不久才打完仗,鹿白仙子害死了茵茵仙子,天帝正在气头上,怎可能去?」

「是啊,只怕又是一场大战……」

我已在天界待了十余日,玉华把我锁了起来,不许我见任何人。

午后,一群小仙娥缩在窗下说小话。

我靠近窗隙,企图与他们闲谈。

「几位姐姐——」

「啊!」她们吓了一跳,「谁在说话?」

我凑近了些,「听闻几位姐姐提及魔君大婚之事,我知一二,诸位可愿一听?」

她们顿时来了兴趣,「快说说!」

我故作忧伤,「屋中烦闷,我热得喘不过气来,可否将我窗扇打开些?」

「好说好说!」

一盏茶的之后,我徒手劈晕了几个宫娥。

不知是玉华过于放心,还是忘了,四周并未设下禁制。

我轻车熟路地在天宫中穿行,避开了巡逻的侍卫,逐渐向着天阶奔去。

突然一张无形的大网拦在面前,如蛛丝,死死将我黏住。

纵使拼尽全身体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莫在挣扎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旁传来。

我蓦然望去,发现竟是某位脸熟的仙君。

以往,我去玉华殿中玩耍,总能碰见他与玉华商议正事,为此,玉华还将我赶出来几次。

我无端生出一种憋屈和愤怒。

明明我从未丢掉修炼,可为什么在天界法术面前,仍然任人摆布!

「前辈,我并非自愿留在天宫,还请您放我离开。」

那老仙君捋了捋雪白的胡子,「老夫亦不赞成他娶你为妻。」

我长舒一口气,「如此甚好——」

他摇了摇头,「不如将你炼了。」

我哪里料到,这假仁假义的仙君张口就是打打杀杀,

「前辈,我未犯下任何大错,您炼我作甚!」

「玉华天劫将至,势必要拿你们魔族之物来抵挡,他心软,想留你一命,可依老夫看,炼了才是正道。」

我忍不住怒骂:「我竟不知,你们天界也是一群草芥人命的畜生!」

仙君颇为不屑,「天界护佑苍生,舍你魔族贱命,换天界之主安稳,是正道!亦是尔等荣幸!」

我狠啐一口,「呸!怎么不舍你全家狗命呢!」

老星君气得脸红脖子粗,虚虚一抓,便有网勒在我脖子上,逼得我喘不过气来。

「既然不知好歹,今日老夫便自作主张一回。」

他把我带进一处偏僻的宫殿中,殿中有一铜炉,火焰炽热,少顷便出了一身汗。

天旋地转后,我便被推入巨大的炉鼎中。

炉门紧锁,火焰瞬间腾起。

像夺人性命的毒蛇,只需一个燃点,便瞬间舔舐而上。

衣裳顷刻间化为灰烬。

剧痛自四面八方扑来,我努力凝起术法抵御火焰,却无济于事。

我大口喘着,炉烟肆无忌惮地灌入咽喉,将我的喉咙灼伤,声音渐渐发不出来了。

此等炼狱般的炙烤,很快磨掉了我的神志。

神志恍惚间,我仿佛一脚踏进了场荒唐的梦。



我成了局中人。

坐在梳妆镜前,身着嫁衣。

镜子里映着我的脸,冰肌玉骨,国色天香。

我是在……嫁人?

屋中喜烛高燃,可我的脸上,却并没有新嫁娘应有的喜气。

突然,门外轻叩三声,瞬即有女声恭敬道:「恭喜神女,魔界无幽君送来贺礼。」

无幽君,乃上任魔君,井子宴的叔父。

数百年前早已亡故。

难道是段旧事?

我离开梳妆镜前,起身打开了门。

屋外景色有些熟悉,却记不清在何处见过。

直到婢女施了法术,令满园菡萏飘向,我才惶然惊觉,自己竟身处数百年前的天界。

我这是要嫁给谁?

虽有此一问,却无法问出口,一切仿佛早已发生过一般,不许我有多余举动。

「太子成婚,半日功夫便晓谕四海,贺礼自然少不了。神女可要瞧瞧?」

天界太子……

我莫名想到了玉华。

数百年前,玉华的确是太子。

只见我扯了扯唇角,不冷不热道:「放下吧。」

宫娥并未听从,提醒道:「魔界少主的礼物,也在其中呢,由魔界女使亲自送来的。」

我心尖儿一颤,找到一种安心感,井子宴也在。

只是当年我何时嫁过玉华?

井子宴又何时送来贺礼?

我拢发的手一顿,终是望过去,强扯出一抹笑,「拿过来吧。」

打开盒子,是一个小巧的糖画人。

做工精致,被法术包裹着,所以没化。

突然,一小段陌生的记忆灌入脑海:

井子宴站在山下,背着行囊,摸了摸我的头,「走了,我不在可别哭鼻子。」

我不耐烦地甩掉他的手,「就你三脚猫功夫,可别把小命丢在外面!」

井子宴给了我个意气风发的背影,「待本少主历练归来,一准儿把你娶回去天天欺负。」

这是……

我和井子宴少时的记忆。

那年无幽君嫌他纨绔不化,扔出魔界历练,临走前,我曾送过井子宴。

若不是这个梦境,我差点将往事忘却。

我盯着糖画儿,突然一滴泪掉在盒子里,原本坚固的糖画突然就化开了。

一旁的魔界女使说:「少主说了,此物只有您亲自碰过,才会化出原本的滋味。」

「他……可写过信?」

女使板着脸,「神女莫再挂记。您此番已答应魔君,为修两界之好,嫁与天界太子,就别念着少主不放,图惹是非了。」

「有劳……」

魔界女使走后,我捏着糖人,含进口中。

泪水的咸包裹着甜,遍布口腔。

我心里发闷,便走出去。

院子里一池菡萏,摇曳盛放。

我漫无目的地走过回廊,在拐角处,与一端贺礼的仙娥相撞。

贺礼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只见那小仙娥神情慌张,抢在我面前将东西拾起来,

「神女恕罪,此物乃太子钟爱之物,不可示与外人。」

我轻蹙眉头,「我既然来天界和亲,自然不是外人。」

小仙娥脸色惨白,几乎晕厥。

我无意为难,「罢了,你也是听差办事,下去吧。」

她劫后余生般长舒一口气,端着盘子经过我身边。

许是被摔过,盒子露出一条小缝,我闻到了熟悉的气味。

走出几步后,我突然回身,快步追上小仙娥,一把揭开盒盖。

一条捆得整整齐齐的绳子躺在盘子中央,干瘪泛黄。

我垂眸盯着那盘中之物,神情一点一点僵住,最后血液被彻底冻结。

「哪来的龙筋?」

又是龙筋!

井子宴说,他们每个祖辈死去后,都会被抽出龙筋,挂在宗族祠堂中。

甚至还悄悄领着我潜进祠堂瞻仰。

我当时好奇问道:「你也能抽出来吗?」

井子宴给我一个暴栗,凶巴巴道:

「蠢货,活龙抽筋,非死即残,我要是抽了筋,你上哪找夫婿去?」

只见我一手掐住小宫娥的脖子,冷声问:「谁的?」

小宫娥面露绝望之色,吞吞吐吐道:「太子天阶在即,魔界献龙筋助殿下一臂之力。」

我再次将目光投向掉落的龙筋,心里突然空了下。

为什么,我在这上面,闻到了……井子宴的味道?

我也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似乎十分愤怒,大婚当日,把天宫搅得天翻地覆。

但凡拦在我面前的,皆被一柄利剑夺去了性命。

最后一把火烧红了半个天宫,琼楼林立的天界,早已被浓烟笼罩,哀声四起。

我浑身染血,站在天阶前,面对阻拦我的天兵天将,和身着大红婚服的玉华,毫不留情地杀掉了手中的人质。

经此一夜的血洗,天阶被悉数染红。

血水落入人间,下了一场红雨。

他们最后合力将我擒拿,打穿肩胛骨,关进炼狱。

玉华站在我面前,如同俯视蝼蚁。

「鹿神,你不遵天道,嗜杀成性,再无资格嫁入天界。」

烈火澎湃,一簇簇火流星自苍穹滑落。

我跪在地上,被迫低下头颅,心底是滔天的恨。

「谁稀罕!若不是无幽君答应我,修两界之好,井子宴可顺利继位,你以为我愿意来此?」

此刻,我指甲尽断,遍体鳞伤。

玉华不置可否,「你若答应做我的妻子,这些苦难都不必受。待我天劫过后,必好好待你。」

「笑话,」我仰天大笑,扯动伤口,血流得更猛了,「用井子宴的命,换你一命,我还要与你长相厮守,你把我鹿神当什么了?」

玉华缓缓摇头,「吾只是给了魔族一个选择,龙筋是谁都行,可无幽君偏偏选择挑他侄子下手,我有何办法?」

我猛得砸向岩池,发出撕心裂肺地怒吼,「杀人递刀,死有余辜,我要你偿命!」

玉华后退一步,

「若你不肯,吾便只好将你炼药了,龙筋亦是至宝,乌龙族有心进献给本君,岂有不用之理。」

无耻!

我强撑起身体,却仍然无法阻止龙筋落入玉华之手。

他半点都不留情面,吩咐看守:「看好她,明日入炉炼药。」

轰隆!

远处传来雷声。

玉华脸色一变,凝重地望向远处。

我不再压抑翻涌的魔气,任它吞噬我的理智,成为只知杀戮的走兽。

昔日井子宴的音容笑貌,皆在眼前闪过。

他因替我承担罪责,而被叔父惩罚。

他自人间寄回的竹叶糖,以及一个绣好的荷包。

他说,要给我带个大礼,保准我没见过。

真是好大的礼。

可怜可悲。

轰隆!

玉华天劫已至,他逃不掉了,情急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将井子宴的龙筋炼化。

看着它一寸寸消失在玉华的法术中,我挣断了铁链,猛得冲过去。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一道天雷劈下,我强扼住玉华的脖子,将雷混入魔力,注入玉华的心窝。

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反手给了我致命一击。

五脏六腑俱损。

我无力地落入澎湃的岩浆中。

大火将我吞噬的刹那,我死死盯着玉华,道:

「吾以残魂为祭,入炼狱,修长生,来日必定灭尔两族,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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