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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乐

宴时陈羡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怀乐公主是个天生单纯,说话磕磕绊绊的小结巴。傅忱被当作弃子扔到梁国当质子,处处受人挤兑,被人算计,他成了怀乐公主的第一个男人。小结巴觉得她占了傅忱的便宜,心里有所亏欠,对他捧了心肝的好。被人克扣后所剩无几的吃食给他,过冬的棉被都给他,傅忱被人打的时候她扑身抱着傅忱,替他挡灾挡难。她总想着对忱哥哥好些,忱哥哥开心了,就会在梦里叫三姐名字那般,叫她的名字了...傅忱接受她的好,却不领她的情

主角:怀乐公主傅忱   更新:2022-09-10 18: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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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怀乐公主傅忱的其他类型小说《怀乐》,由网络作家“宴时陈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怀乐公主是个天生单纯,说话磕磕绊绊的小结巴。傅忱被当作弃子扔到梁国当质子,处处受人挤兑,被人算计,他成了怀乐公主的第一个男人。小结巴觉得她占了傅忱的便宜,心里有所亏欠,对他捧了心肝的好。被人克扣后所剩无几的吃食给他,过冬的棉被都给他,傅忱被人打的时候她扑身抱着傅忱,替他挡灾挡难。她总想着对忱哥哥好些,忱哥哥开心了,就会在梦里叫三姐名字那般,叫她的名字了...傅忱接受她的好,却不领她的情

《怀乐》精彩片段

怀乐后背贴着框,她想尽自己所能把门护住,不叫人知道那个漂亮质子在里面,扰了他休息。


也不知道屋内的炭还有吗,他怎么不燃灯都,想到这里怀乐就嫣巴,内务局拨给她的油灯快烧完了。


还好快烧完了,燃了灯,四姐姐来到门口不怕,她肯定会进去。


她私心更想着,不叫人瞧见知道他在这里。


手指扣紧了食盘的边沿,心跳有些加快,她并不擅长说谎,低着头,眼珠子骨碌碌地转。


“没没人在”


欲盖弥彰的解释,“家里的雪深,不不不好下脚”


怀乐越急,话越说不明白。


她指了指苏怀鸢的脚,又摇摇头,意思是,雪太深了进去会弄湿了鞋袜。


怀乐想四姐姐待她是好的,但这样的好不会蔓延到傅忱的身上。


之前宫侍打漂亮质子的时候,她在旁边看了不忍,本来想着以薄弱的公主身份拦一拦,替他回护,说几句话。


四姐姐拽住她,让她别多管闲事,那时候怀乐就知道了,四姐姐不会替人出头。


她越这样护,梁怀鸢的疑心越重。


尤其是她眼巴巴的,像护犊子一般紧张。


担忧、焦虑、不让、全都写在那张白净不施粉黛的小脸上。


真是太蠢了,傅忱冷眼望着她,样子都不会装装,她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


“没人你拦些什么?”


怀乐手里端着食盘,“没”她不好张开手臂,就想用单薄的背合上门的缝隙,充当一个人形锁。


办法是笨办法,她在前头算是争气,奈何外殿的门坏了,后面的门闩没法扣上,她往后依靠,整个人失了重心绊住了后脚跟,往后栽下去。


梁怀鸢反应不及,没伸手拉她。


傅忱在檐上瞥了眼瞧着,她明明可以松掉手里的食盘,抓住两边的门框,就不至于摔得这样惨。


她没松手。


痛苦的闷哼溢出口,他在檐上听着那声音下意识皱眉。


啧。


估计是很疼的,小结巴的脸都皱成一团了。


那天,他欺入的时候。


她哭得不能自己,脸也是皱巴巴成这样一团,泪水和冷汗交织,整个脊梁骨都在隐隐发抖,绷得紧紧的。


她是宣武帝的女儿,傅忱心里涌起报复的快感,他非要睁眼瞧,看她痛苦的模样。


傅忱感知到她的疼痛,一方面是因为瞧着她,另一方面她的指甲嵌入了他的手臂。


他撩开衣袖抬手,不疼了,印子还在上面,一排排的,像月牙的形状。


白嫩的五官皱成一团,汗水流入乌黑的发鬓里,她的眼睛又大又亮,里头的春水都能分明韵味。


却没有预料中的丑。


傅忱想起来他的妹妹,母后早产,他被叫去外殿等,当时生下来的时候,母后大出血了,父皇急红了眼睛,两手抓着产婆脖子,怒吼旁边的人滚去找太医。


不是带把的儿子,没人顾得上,就让他抱着。


五官全挤到了一起,还散发着羊水的腥臭,皮肤黑漆漆的,全然不似母后,也不像父皇,他看呆了,怎的这样丑?


傅忱嫌弃得皱眉,实在不想要,手下意识一松,他妹妹就摔了,婴童透亮的哭声在殿内响起。


伴随着妹妹的哭声,他挨了父皇第一次骂。


自那会起,他便讨厌爱哭的人,真是吵死了,尤其哭得丑的。


怀乐还算懂事,她虽也爱哭,却不吵,知道安静。


只是愚不可及,怀里那点吃食值得她摔护得这一跤吗?


傅忱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


小蠢货就是小蠢货。


“啊”


梁怀鸢趁着门开,飞快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没燃灯什么都窥视不见,今日月光足,投射在殿院内的有些化了的雪水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暂且信了,是雪水深不好下脚。


心里微微埋怨怀乐,不就是个闹鬼的破偏殿,护什么宝,让她也跟着白期待,失落的感觉并不好受。


她把怀乐拉拽起来,话里带有没好气的责备,“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全然把错都推到了她身上。


梁怀鸢收回了要进来的脚,再没提藏人的话头。


总归是拦住了,怀乐看着怀里还好端端的吃食。


有种护住了宝贝,首战告捷的甜蜜,顿时觉得摔麻了的屁股,还有擦破后背引起的辛辣也不那么疼得难以忍受。


但凡那有作战不挨疼的,她傻乎乎地想。


大哥哥随父皇出征归来的时候,她在城墙的暗处躲着看,父皇好好的,大哥哥的脸上带着伤。


旁边的宫侍窃窃私语说,“大殿下的伤虽然在脸上,却伤得值了。”


怀乐那时候还不明白,受伤了还值吗?


旁边另一个宫侍接着说道。


“那可不,听军营流出来的消息说,毕竟大殿下是为了护着陛下挡毒箭擦伤的,能不值吗。”


怀乐听得云里雾里,回朝的御林军已至面前,讨论的宫侍低头噤了声。


后来的话怀乐虽没听到,她自己想着琢磨明白了,陛下是父皇啊,护着自己的至亲和珍视的东西,受伤自然是值的。


“酥酪洒了”


她把糕点摆回好看规整的位置,看着撒出来半碗的酥酪愁嘟起了嘴,拧紧两道秀气的乌眉。


眼里竟然只有这堆吃食。


“”


梁怀鸢恨铁不成钢又逮过她,没问一问她的伤势,怀乐一手稳住只剩半盏的酥酪。


“四姐姐”


抿了唇,想让四姐姐小心些,怀乐垂下来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小心翼翼捧着那堆东西。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只念着盘里剩下的酥酪。


本来还心存疑虑,这回下来,梁怀鸢心里的怀疑彻底消了,她这说话结结巴巴的小妹妹,能有什么心机。


刚刚护着门的事情,翻了篇过去。


梁怀鸢和她说起自己的来意,“阿乐,你别顾着吃了,你知道父皇今日在酆馆设宴接待谁了吗?”


怀乐不解抬头,谁?


“怎么了?”


说起来难,暂且没理好思绪,梁怀鸢松开她,原地踱步思忖。


要不是母妃不争气,父皇又太宠那黎美人,她何至于要自己左右权衡,奔走求人。


梁怀鸢的生母是芩妃,芩妃出生南梁,母族并不昌盛,母家是个四品的詹事府少詹事。


从前还跟过太子,后来宣武帝上位,芩妃能被选入后宫不是别的,只因为早年宣武帝权衡太子,对她耍了点心计。


勾到手了,功成名退,自然就不上心了,一月下来,宣武帝都去不了芩妃那几次。


南梁朝本就重武轻文,文官不比武将战功显赫。


何况现如今邦国之间不稳,局势隐隐动荡,用武将的处还多着,南梁一直没有立太子,詹事府少詹事就像一个空职。


思及此处,梁怀鸢心里的燥随之冒起来,几日奔走郁结在心里的火,当场就对着怀乐发了出来。


“我瞧着你是半分出息都没有,西域王子进汴梁了,你竟然半点都打探不到消息,不说寻我找个对策法子应付,还整日只顾着吃吃吃!”


怀乐退了一步,用宽大的裙袖挡着食盘,怕四姐姐生气给她掀了,又或者唾沫星子飞上来。


给漂亮质子吃,要干净的。


“等真要出了事,你莫来找我哭诉。如今不说刀挂在脑门上,但你至少该明白是火烧眉毛!”


怀乐不解,她一脸痴懵,小巧圆润的鼻尖下殷红的樱唇微张着,眼神单纯无辜,望着她生气吼人的四姐姐。


“”


倒是傅忱附身侧耳,好整以暇听着。


短短几句,他大致能顺明白梁怀鸢说的意思,也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来偏殿找怀乐。


南梁之前五王夺位,宣武帝杀得最猛,明里暗里很快解决四个手足兄弟,下手特别狠辣,处理得利落又干净,迅速整顿登基,兴修水利工社,遥居邦国之首。


上位没几年,却一改之前的英明裁决,行事武断,他暴虐无道,整日骄奢淫逸,沉迷女色,朝政逐渐荒废。


南梁的民间哀声四起,都是那宣武帝的大儿子在管,南梁打三国的根基还在,如今逐渐亏空,彻底瓦解还需要时间。


被镇压的邦国势力发展起来,南梁内忧外患,肯定急的。


毕竟南梁这块大肥肉,谁都想分了凑啃几口。


西域来人,恐怕是为了联姻一事。


“四四姐姐,发生生……出了什么事吗?”


傅忱瞧着小结巴乌黑油亮的头顶,她的头发虽多,却松松软软,用一对不值钱的露水珍珠簪子就能簪住。


不比那梁怀鸢,她簪发的珠钗比小结巴的要贵重。


西域地小人少,虽在四大邦国中排不上号,却也算个有头有脸的小邦国,尤其那进贡的胡女极受宣武帝的宠爱。


南梁真要给西域联姻,不说挑最好的女儿,肯定也不会挑最差的去,联姻的这个人,必然就是处在中间不好不坏的梁怀鸢了。


她病急乱投医,把算盘打到小结巴身上。


是仗着她什么都不懂。


傅忱忍不住嗤声低晒,宣武帝生的什么女儿,一个塞一个的愚笨,都一样的榆木脑袋。


西域新王野心勃勃,才多久,他的疆域扩充已至赣州边界,他的眼界可不低,来南梁的皇亲贵胄能有这般好搪塞么。


梁怀鸢这主意着实想得歪了。


小结巴干瘪瘦小,才不出众貌也逊色,说话磕磕巴巴,就她这样的。


傅忱鄙夷,能被瞧得起上?



事实证明,傅忱猜测得不错。


 梁怀鸢顾左右而言其它训斥了怀乐将近小半个时辰,终究没有说来找她是为着什么。


 她云里雾里挑了个汴梁来了西域王子的头,就再没多说有关这方面的话了,只叮嘱怀乐最近不要瞎逛乱跑。


 末了,给了她点东西,那点小恩小惠,虽然不多,却能将小结巴收买得服服帖帖。


 傅忱瞧着两人的“交易”,不,好听些是梁怀鸢单方面的收买。


 怀乐收下了钱,无论梁怀鸢说什么,小脑袋瓜点得如捣蒜,一一应下。


 若真是苦口婆心为她着想,早该给她提点几句,而不是惺惺作态给些打赏人的东西。


 搪塞人的客套话大概也只有这小傻子才会当宽慰语听,舔了吧唧软糯糯谢她那四姐姐,就差没把她当菩萨。


 梁怀鸢走后,傅忱抱着手作壁上观,仍然没有打算下去。


 他瞧了一眼梁怀鸢消失的方向,没想多久便提步跟了上去。


 出了偏殿,就没有那么好走了。


 傅忱一直都对外称病,少走动,他身份特殊,夜晚更不好露面,只在暗处跟着,明显察觉到到宫内巡夜的禁军增了两拨人数。


 傅忱藏匿在茂密的树上,瞧着变动的局势,剑眉压皱得深沉。


 前两日还是三刻时辰交接一波巡视,如今变成两刻交接一波,巡夜的人数也从六人变成十二人。


 足足添了两倍之数。


 看来,西域此番来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只是不知道禁军的人数是谁着力添的。


 梁怀鸢顺路回了她自己的住所。


 傅忱绕路从另一条僻静少有人来的小道去酆馆,谁知道这条小道竟然也增了守卫。


 几乎是一夜之间,宫里的戒备变得森严。


 为防变故,不得已之下,傅忱铤而走险,小心翼翼抄了万花池后面养了狼犬的岩圈,他发现之后改动的废弃暗道。


 酆馆里一派热闹,外面有重把守,进出的太监和宫侍全都要搜身检查,傅忱在回廊暗处蹲守了一会,混不进去,他预备离开。


 正要走那会,酆馆出来一西域打扮的侍卫,他的目光骤然一凛,死盯着那人。


 齐律耶,西域第一用毒高手,他也来南梁了。


 瞧了一会,齐律耶似乎只是出来取酒,他没有在外停留多久,拿了酒便回了酆馆。


 傅忱折道返回,他原准备回质子府。


 想到西域来的人,又怕事情不简单,给他下药的人决计是折辱他,让他死于难堪之地,如今却销声匿迹,这下看来,更像是顾不上管他了。


 临了时,傅忱脚跟打了一个转转,回了怀乐所在的偏殿。


 越往南的这条偏殿越黑,守卫没有,灯笼更没有挂的。


 男人清瘦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巷口的时候。


 蹲在门口抱着食盘小声啜泣的小姑娘,几乎第一时间察觉到了。


 她迅速弹起,拔腿朝那抹修长清冷的身影奔了过去。


 泪水都顾不得擦,失而复得的喜悦感令她鼻头发酸,脑子懵得一片空白。


 傅忱上了心想事情,出了无灯的黑巷到殿外,他没迈出来几步。


 就被一抹温香软玉冲了一个实在的满怀,两条软绵绵的手臂有力缠抱上他的腰。


 蛮力冲撞得他倒退了一两步。


 他惊愕之余,正要将不知名的东西丢甩出去。


 没燃灯,鼻息却闻到了清润的少女体香,簪发的圆润珍珠珠面摩挲过他的下巴。


 他便知道怀里的人是谁了。


 那小蠢货。


 傅忱反应过来,两手扶攥紧了她的双肩,不留情面地将她推攘出去。


 语气嫌恶极了,他冷叱怀乐。


 “滚开!”


 他冷瞪着怀乐,满眼都是晦暗冷淡,阴沉的不善。


 甚至上手弹了弹她靠近后被压出的衣角褶皱,她抱过的所有地方,他都处理了一遍。


 “滚。”他又说了一句。


 怀乐倒退一步,两只手垂放在前面,耸着肩膀,用力吸吸鼻子,小声抽泣着,努力憋回去要跑出来的眼泪。


 一张小脸憋的通红,她真的很努力了,但依然还是不能完全控制她的眼泪。


 四姐姐走后,怀乐满心欢喜端着食盘进了内殿,她还敲门叫了两声。


 没人应她,本以为是漂亮质子还在睡着没听见,她进殿过去燃了灯,这才看清楚殿内根本没人了,被褥被人掀丢掉一边。


 她伸手去摸,褥垫一片清冷。


 怀乐又叫了他好几声,回答她的只有空荡,她把殿内殿外都找遍了,依然找不到想要找的人。


 她慌不择路跑出去附近找了几圈,也没有寻到他的一点踪迹。


 她不知道是傅忱自己走掉,还是有人带走了他。


 她想到二哥哥,想到他在这里经常有人欺负他,心口就难过得不能自抑。


 离了南殿,夜里是不让人瞎走动的,怀乐不能跑远了找。


 只能端着食盘在殿门口干等着,她的腿都站酸了,打着抖,蹲下来接着等。


 她甚至不知道傅忱什么时候回来,傅忱还会不会回来。


 只想在那蹲着,万一,万一他回来了呢,回来就看到她了,就有吃的了。


 怀乐给他挣了新鲜的吃食。


 怀乐抱紧了食盘,那盘子成了她唯一的寄托。


 如今漂亮质子回来了。


 怀乐看着他浑身上下都是好好的,脸上没有伤,手上呢?


 怀乐绕着看了一圈,她去拉傅忱的手,被他再次无情甩开,怀乐踉跄了一步。


 感受到傅忱有力的手腕,她没有摸到丝毫的伤口,他还好好的。


 怀乐耸吸着鼻子,开口带着浓浓的鼻音,她说,“你没事。”


 “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怀乐破涕为笑,他没有被人带走,二哥哥没有欺负他。


 开心之余,她眼里的期喜慢慢变成了委屈,终于想起来问傅忱。


 “你你你去哪里了?”


 借着月色,傅忱瞧见她哭得发红的鼻头和眼角,因为泛了红,不至于叫她的脸色苍白而显得难看,更平添几分楚楚动人的可怜。


 傅忱皱眉垂眼打量她。


 看样子,她哭得有段时辰了。


 适才她冲过来揽抱住他,细碎的哭声漫在他的耳边,傅忱惊诧烦躁之余,想不明白,她又哭个什么呢?


 难不成又叫人欺负了,他才出去多久,她可真够没用的。


 食盘砸在地上,装吃食的瓷盘磕到了坚硬的石板地,瓷片碎得彻底,酥酪汁迸溅在他沾染了少量脏泥的白履靴边。


 他冷声回道,“我去哪里,用得着跟你报备?”


 怀乐被他凶得一弱,梗了梗脖子,她的声音变得小小的。


 “自自然不不用。”


 傅忱没好气赏她一眼,没管她,抬脚进了殿内。


 怀乐抬起手背擦干净眼泪,她捡起来砸在的地上吃食,一一用帕子擦干净。


 沾了灰泥的水晶糕边沿,她都掰掉了,剩下的都不脏。


 只可惜酥酪撒了,她想给他尝尝的。


 怀乐跟着进了殿,傅忱好端端坐在塌边。


 她记着傅忱不想让人近他身的事,在尽量不挨着他的情况下,把洗干净的青果和水晶糕放在他旁边。


 傅忱的眼神慢悠悠转到吃食上,怀乐站旁边摆手跟他解释道,“青果擦擦干净了水晶糕糕也捻干净了”


 她点点头,又摇头,“不不脏。”


 傅忱盯着她来回摆动的手,怀乐这时候反应很快,她把手伸到傅忱的眼皮子底下给他看。


 “干净的”


 她来回翻了翻手背,手心给他看,的确很干净,傅忱见过不少女人的手。


 多数都是指甲纤长,涂着五颜六色的丹蔻。


 唯独面前的小结巴。


 她的指甲很短,甲壳上的月牙呈半圆状,手上有肉,五个漩窝,看着小小的,嫩嫩的。


 又是果子和甜的,傅忱蹙眉。


 她不会拿点别的?


 怀乐看得出来那张旖丽糜艳的俊脸上传达出来的不满,他并不想吃这些东西。


 怀乐眼神黯了一黯,在旁边搓手,她目前也只拿得出手这些了。


 忽然想到腰间挂着的四姐姐给她的钱。


 很高兴取下来递给他看,“明明天买买别的”


 傅忱不接话,她笑容收了回来,捏着钱的手慢慢垂下。


 两人相看无话,怀乐又不敢贸然再和他说话,便找了个由头端着炭盆出来烧。


 她在外头冷静了会,端着烧好的炭回去时,进门再看,傅忱已经在吃东西了。


 她欣喜的悄悄弯了弯嘴角,偷偷笑,心里高兴,漂亮质子吃了。


 傅忱再次侧目看着怀乐忙碌的背影。


 她坐在离他没多远的地方,拿着蒲扇在旁边扇炭去没有燃过而冒升的火烟丝。


 屋内没有地龙,烧了炭,相比外面,又或者他的质子府而言,是暖的。


 她应当是出去的时候匆忙了些,淋了雨又或者沾染了雪,如今蹲在炭盆旁边,染了泥点子的裙摆和头发冒着因为火气腾升蒸发的水雾。


 傅忱吃到第三块水晶糕和第二颗青果,实在没胃口吃不下了,便停了手。


 怀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过来,坐在小板凳上凝视着他,跟他对上眼以后,像被吓到一般,目光立马转到他的手里的青果上。


 傅忱还记得他出门前那会,他在房梁上。


 看着她宁愿自己摔了也不松开这盘吃的,如今是为了给他吃。


 为什么要对他好呢?


 噢,是占了便宜的缘故,回顾起来这事,傅忱仍然想发笑。


 既然是小结巴“弥补”对他的亏欠,那便再让她不好受些。


 他把没吃完的水晶糕和青果全扫到了地上,怕她又捡起来,如同上回,直接上脚碾碎。


 吃食被碾踩得稀巴烂,看着怀乐的脸色和被糟践的食物一样糟糕,傅忱心里舒坦极了。


 转头对上小姑娘因为不解而受伤已经隐隐泛了水光的圆眼。


 傅忱轻呼一口气,他出去探查带回来的烦闷气都出顺了,淡笑着说了句。


 “什么东西,真是难吃死了。”



酆馆是宣武帝早年废钱废力建的,一处专做消遣解乏的宫宇,内里流光溢彩,极尽奢华。


殿内用楠木支撑外表全都镀了真金,地用白玉铺就的,帘幕用粉珍珠,宝殿内的托灯盏上搁的都是夜明珠。


歌姬在殿内中央跳舞,以作赏乐,仕女海棠屏风屏风图后坐着抱阮和抚琴的女乐师。


顶上那位宣武帝喝酒喝得衣襟大开,露出粗犷的胸膛,黎美人没骨头似得窝在他怀里给他摘葡萄皮吃,倒酒喝。


偶尔添近他的耳朵旁说几句悄语,惹得宣武帝搂着她肩膀哈哈大笑。


底下四开排座。


左边是梁怀惔和昨日到梁朝的西域王子起央追,两人手上划着拳,面前摆着烤了四分熟的全羊,外皮酥脆内里的肉却还猩红。


右边是宣武帝第一个儿子梁怀砚,对比梁怀惔而言,一身绛紫色圆领袍,显得端正儒雅,身旁跟着刚纳的新妇。


梁怀砚与受邀过来的朝臣喝酒碰杯,也不忘给旁侧的新妇夹小食,两人新婚燕尔,看着倒是郎情妾意,很是恩爱。


起央追跟梁怀惔划拳输了好几巡,他饮尽罚酒,撕扯了半边羊腿蘸椒粉,咬了一大口在嘴里嚼着,没嚼几下就囫囵吞下。


眼瞧着梁怀砚,又扫了一眼他面前盛酒用的小杯酒盏,不屑说道。


“衡之,我瞧你那大哥,还真像个肩不能挑担的文弱书生。”


梁怀惔跟着起央追的话,顺势瞥眼瞧了他那大哥一眼。


“你们南梁的皇帝真要这样的人来做,那可真没意思了。”


起央追对文人瞧不上眼,深感嫌弃摇头。


西域民风强悍奔放,酒要大碗喝,肉要大口啃,说起话来少走文人雅士那一套,比之南梁西律外邦,更直接了当。


梁怀砚文质彬彬,他在文章论策方面出众,是个实打实的文官墨客,而梁怀惔荤素不忌,他作风暴虐,雷厉风行,打马射箭要更拔尖,是天生的武将。


这也是起央追为什么会跟梁怀惔走得更近一些的缘故。


两个儿子各有各的好,也难怪宣武帝权衡不下,南梁储君的位置就一再空置,可惜他没有文武兼修的第三个儿子,剩下的一窝子全是女儿了。


三个女儿,拔尖些的,也只有那排行老三的梁怀月,起央追进朝第一天便打过照面。


梁怀月的性子颇有些中和了西域的豪放和南梁的柔腻。


她倒是聪明,酒能喝些,话也能聊,只可惜,起央追摇头啧啧,这样的女人摆家里是不错,够增面子。


但时间久了,墨守成规,也就觉得无趣了。


西域多是性子奔放大胆的胡姬,他见多了,也不想再找类似的女人,沾有一点西域味道的,他都不想要。


否则他也不会顺从新王的意思,来到南梁联姻。


上好的酒因被他倒得过满,溢出来流到了桌下,浸成一滩,酒光倒映着殿内的悬挂的纱幔。


起央追的目光从梁怀砚身上挪到他身旁的新妇身上。看不清什么脸面,只是低眉顺目,一副不敢多话的规矩样子。


倒叫他,想起来一抹娇怯怯的身影。


他在心里叹气惋惜,只可惜没见到那小流莺的模样。


起央追吃多了酒,他完全没意识到自个的停留在梁怀砚新妇身上的目光过长。


新妇是通政使司季老的独女,季玫烟,她出阁没多久,从前身体不好养在闺中,少进宫接触生人,也是头回参加的皇宫宴饮。


听说今儿个要接见西域来的使臣,心里本就揣揣悬着,生怕在穿衣讲话上出一丝错。


来了之后也不敢多处打量,只低头吃些面前的东西。


谁知道对面投过来的目光是如此的强烈,盯得人坐立难安,令她难以无法装作不知,对面端坐的是谁,她心知肚明,怕落与人不好的口舌,只好在桌下瞧瞧扯了扯旁边的梁怀砚。


梁怀砚收了与旁人说话的官腔,偏身过去,温言细语小声问道。


“玫烟,怎么了?”


季玫烟闻到他身上传来混合着龙涎香的淡淡酒味,心定了些,便开口和他解释。


听完后,梁怀砚坐直了身子,目光径直投向对面,无声暗示对方收敛,更在桌下握住了季玫烟的手,加以抚慰。


季玫烟被他护得心口甜蜜,脸红了些。


黎美人瞧见这一幕,攥紧了给宣武帝倒酒的盏杯把沿。


起央追想得入迷,梁怀砚投过来的目光他没接收到,还顾着幻想。


梁怀惔惯如往常邪笑着,满了一杯酒,搁塞到他的手里。


“我那大哥不过表面文弱,他在官场的手段丝毫不逊色于你在沙场的手段。”


起央追总算回了些神,他涣散的目光慢慢有些凝聚。


梁怀惔接着给他说道。


“你若是瞧上了他的新妇,私下抢了,我也无二话,权当不知道,只不过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也该收敛一些,真惹了他不快,明面对付,搅黄你在南梁想要的亲事。”


“我得提醒你一句,梁怀月和梁怀砚是一母所生。”


起央追被人打搅,怠怠收回目光,他吃了酒,觉得被拂了面子,不满回击道。


“梁怀月?哦梁怀月谁说我想要梁怀月了。”


起央追重重搁下酒盏,宣武帝座下和这里搁得远没听到声响,倒是对面的梁怀砚听见声响,不满皱起了眉。


中间舞姬跳着,他也瞧不见这边具体的情形。


起央追打了一个酒嗝,这会他有些醉了,酒意上头,想到他堂堂西域王子,对方不过一个皇子,谁更尊贵,就差拍案对比,证明谁更强一些。


他口气张狂道。


“我想要的亲事能轮得到他搅和,他梁怀砚跟我比,算个什么东西!”


梁怀惔笑开了眼,附和他的话笑着接下去,舔了舔牙口。


“是他不算个东西。”


没等他乐多久,起央追已然醉倒了,伏案压了一只手臂,眯上眼昏昏沉沉道。


“衡之啊,你还没跟我交代,今儿个你替出头的小流莺是谁?”


她戴镯子的手细腻白嫩,脸肯定生得不差。


那般玲珑娇小,胆子又小,养在掌心定然妙。


“真有趣”,起央追还在想。


新上贡的酒酿的年份高,真喝多了,他的胡话显然没过脑,一串串往外蹦。


“咱们兄、兄弟一场,若是我跟你要个女人,你会不会不给?”


“便将她给了我吧,衡之。”


“给了”,他念念有词,再有别的听不清了,只乍吧嘴,快要睡过去。


梁怀惔方才的笑僵住了,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半边浸在光影里,晦暗不明。


杯中没喝完的辣酒挪到起央追睡倒的正上方的脸上,倾杯,慢慢浇了下去。


怀乐给傅忱抬了热水,他进隔殿的盥室洗好出来后,怀乐已经给他铺好了床,地上的狼藉也收拾干净了。


她在旁边拨弄着炭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新炭,正一块块往盆里添。


殿内比刚刚还要暖。


瞧着那黑炭上面积的灰,估摸着是她以往藏起来的。


很快他心里的答案在右下角红漆木柜底下得到印证,那里有拖拽的痕迹,一路过来都是漏掉的黑炭灰。


就像她那吃食,前次是舍不得吃的,如今又是她舍不得用的。


傅忱扯嘴角冷笑了声,扣扣搜搜的小结巴。


怀乐听到水响,脚步声,她夹炭的手一抖,连忙背过身看站直,想往傅忱面前来几步。


只是傅忱冷眼打量她上下,令她停住了脚,怀乐低下头,在原地不自在动着脚尖。


她自己打量到她的裙摆上都是黑泥点,烧炭弄脏了,手也不再干净。


反观面前的漂亮质子,他的头发虽然湿漉漉搭在肩上,眉眼却清亮,仿若阳春白雪,灼灼春柳那般夺目。


“你洗洗好了。”


怀乐指了指傅忱在滴水的头发,又指了指床榻,“我去去洗手”


“你等我”


“给你擦擦擦擦头发”


傅忱被她一个擦字带得皱眉,她的嘴巴虽然红润柔软有光泽,亲起来的时候,他还记得,甜甜的不错。


但这讲起话来,真够结巴的。


头发湿着不好睡,他索性就等会。


怀乐很快进盥室用皂角洗了好几遍手,她出来的时候带着一方干净宽大的巾帕。


“瞧”


她又把手伸到傅忱的眼皮子底下,给他检查,“干干净了”


“我我洗了很很多遍”


傅忱似笑非笑,她也知道她手经常脏了?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漂亮质子爱干净。


怀乐知道,她不能脏兮兮地给他擦头发。


她的掌心破了皮,似乎是之前烧炭时端炭盆进来的时候被烫起来的水泡,如今洗手磨破了。


如今水泡破了,皮也掀起来,露出里面的泡白的肉,眼瞧着很是触目惊心。


端炭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说她没用,还真是一点没说错。


她还能做好什么?


傅忱撩衣坐下,神情转为高高在上的疏离和淡漠,“擦吧。”


怀乐绕到他后面,很用心给他擦头发。


她的手腕都擦酸了,直到巾帕拧出来好几道水,傅忱的头发终于不那么潮湿。


傅忱躺下了,怀乐跑了好几次给自己抬了热水,她也进了隔房的盥室。


白日睡了一遭,此刻听着水声,正是清醒的时候,在汴梁,入了夜反而不能好好睡了。


他偏头朝水源处看去,屏扇里头挑了灯。



烛光昏黄柔和,她松了发髻褪了罗裙。


 一头乌发径直垂扫到腰际,跟着她的动作,微微晃着。


 她舀了水浇在身上,随后进了浴桶,再看不见别的了。


 傅忱的指尖动了一动,他依稀记得怀乐的后腰有两块凹进去的小涡。


 “”


 这个夜晚是如此的静谧,他听着偏殿传过来不时拨动的水声,竟然隐隐有了零散星点的睡意。


 傅忱索性闭上眼养神。


 适才瞧见瞥见了几眼的画面,竟在脑中越发清晰了起来。


 他甚至想,若是他的手上有笔墨纸砚,必定能勾勒出这幅丹青。


 偏殿燃的油灯脂不够了,旁边点了一只细小纤长的小烛。


 大抵是那灯离她离得近,她在动的同时,烛火芯也随之乱窜。


 很像在西律时,看的罗仕女皮影戏。


 那时候他还未及弱冠,大司马家的嫡儿付誉同他走得最近。


 付誉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因为怕他老子,他去勾栏院玩都只是逛逛,骨子里很是洁身自好。


 付誉手里有很多从秦楼搜罗来的好东西不少,三天两头非拉着傅忱同赏。


 傅忱瞧了,他心里没有丝毫触动,奈何不住记忆好,几场别处心裁的罗仕女皮影戏,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深思游离,越想着,不知道为何心气竟罕见的,有些浮躁起来。


 傅忱烦躁蹙起眉心。


 睁眼长吁出一口气,没多久,又闭上眼,压了一会就平复下去。


 对于身体突然的异样,他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他想着,无非是碰过女人了,再瞧会有反应,就是这样而已,就好比看到熟悉的东西,会有一些别样的情绪变幻。


 都是正常的难免,无可厚非。


 软和的被褥蕴着女儿家的香味,萦绕在他的鼻端。


 傅忱素来不爱用香,他的鼻子比寻常人要灵一些,能轻易分辨出香料粉末,女人用的脂粉味总是粗香制成,他既闻不惯又觉得俗气,瞧不上眼。


 这小结巴身上的气味却不令人讨厌,似乎是娘胎里带的。


 也算她娘争气,终于给了她一处不同于常人的地方。


 他虽瞧得上眼,却也忍不住鄙夷着想。


 这所谓的不同,能有什么用处呢?小结巴已然叫他睡过了,这辈子怕难得寻了个好夫婿。


 好夫婿


 思及此,傅忱低低冷笑。


 宣武帝多不待见她,别说好夫婿,她能择个什么婿。


 越这么想心里越痛快,报复获得的快意席卷了他的胸腔,自来到汴梁后,心中难得几次舒展。


 傅忱闻着怡然的香味,坦然得快要睡着了。


 正当他快闭上眼时,那边的几乎要消弭的水声忽然变大,她洗好出了浴桶。


 傅忱再次睁开了眼睛。


 怀乐绞干了头发出来时,殿内的油灯已经燃尽,除了那扇坏掉的关不上的窗桕处,有外头的月光照进来,亮一些,殿内一片漆黑。


 算着时辰,怀乐估摸着傅忱已经睡了,她找不到靴子,只能赤着足,轻手轻脚朝床榻处走过去。


 她的眼睛圆润,微垂时,是很惹人怜爱的狗狗眼,眸子水润,黑夜里都亮得出奇。


 她像小猫一般蹑手蹑脚,轻盈得很,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但傅忱入了夜时,睡眠浅,他如同伺机休憩的野兽那样,有着极好的视觉,锁定了怀乐所在的位置。


 怀乐丝毫没有察觉,她的两只手抱着裙尾,心也提着,每走一步都非常谨又慎之,她怕扰了傅忱,并没留意到他已经醒了。


 她总不好出声询问他。


 瞧着对面朝床榻处过来的怀乐,他知道,她要过来睡在他旁边了。


 她怎么配和他共枕?再者说,傅忱没有与人分塌的习惯。


 两人虽有了前车,他对小结巴不会有第二次的兴趣。


 傅忱挨着塌边,耷伸过去腿把炭盆轻踢挪到她的前面。


 怀乐只凭记忆里的殿内布局,绕开宫殿的摆放物件的障碍物。


 她想不到傅忱为了不给她上塌,竟然把烧了炭的盆挪到她面前。


 好在她迈的步子小,没有一脚踩下去,只是抬起的脚背磕碰到了炭盆滚烫的边沿。


 烫得她当场缩回了脚,朝旁边摔了下去,压撞到了旁边搁置着小杌子。


 撞得腰麻,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疼得再次眼泪花子汪汪,身体蜷了起来,指尖也在微微颤抖。


 捂腿不是,捂腰也不是。


 “疼”


 她下意识哼叫起来。


 傅忱闻声当即坐起来,他的脸隐在黑暗里,周遭的气场也变得阴沉沉。


 怀乐心下紧张呼吸一滞,慌乱中,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内疚责备自己将漂亮质子吵醒了。


 但脚背被烫得发抖,腰腹的疼痛感一下下传来,叫她浑身一阵阵跟着打颤。


 不知道傅忱是始作俑者,她只以为因为她的笨手笨脚,踢倒了炭盆,把傅忱吵醒了,也不敢提到自己的伤势。


 只跟傅忱解释小声道歉,“对对不起”


 她不想让傅忱觉得她没用,又避免不了,“我我踢倒了炭盆。”


 怀乐忽想起炭盆是放在了床塌边,忙又追问傅忱,““你你有没有被烫到?”


 傅忱以冷漠回她,只讽刺她自顾不暇,还有心思操心别人?


 他声音冷冽,不耐烦。


 “管好你自己。”


 对于他自己造的孽,丝毫没有一丁点的内疚。


 听他声音还好。


 应当是没被烫到,怀乐缩了缩脖子,讷讷回了。


 “哦。”


 “我,我只是担心你,你没没事就好了”她柔柔憨笑着。


 傅忱闻言莫名皱起眉,他知道怀乐是个逆来顺受的温吞性子。


 说温吞抬举她了,不过是没本事,不敢与人争辩,唯唯诺诺久了,早就没了性子。


 踩烂她果腹的糕点,她不也没说什么。


 傅忱不想和这么没趣的小结巴再好说些什么,她总惦念着要对他好,必然是会对她好的。


 这样的人会有底线吗?


 大抵是没有的,傅忱深感无趣,扯了扯嘴角。


 “”


 怀乐撑着地站起来,再不敢乱动,好在炭盆没翻,她也只是被烫到脚背。


 怀乐一瘸一拐原路返回偏殿,找到偏殿的蜡烛。


 她点燃那根细长的烛,两只手护着细弱的灯光,匍匐趴在地上细心查看有没有蹦出来的火星子。


 确认没有火星后,她把炭盆挪到床榻尾巴边沿。


 一个相对安全不容易踢到碰到的地方,还找了东西支撑固定住。


 防止再出意外。


 屋内没有烫伤膏药,怀乐匆匆抹了金创药,也没细看,就灭了烛火。


 怀乐扰了他睡觉,心里有愧,也不敢处理时辰过长,怕声响过大,夜里扰人总是不好的。


 打算上塌了。


 谁知道她才靠近床榻边沿,正准备爬上去,原本躺下的傅忱忽然又坐了起来,吓得她动作再次一停。


 期间傅忱一直醒着,浓郁的药味熏了他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虽瞧不清,但怀乐知道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怎怎么了么……?”


 药味熏眼,傅忱心里不愉快。


 懒得和她废话,一把扯过里面的被褥丢到地上。


 “你,滚地下睡。”


 他手指着地,声音冷得不带一丝人情味,不似之前之前问她名字,要吃的时候那般温和。


 怀乐抠着被褥,“”


 她能感觉到傅忱并不想同她亲近。


 她再次回想到在外面的时候,她抱了他,他咬着牙叫她滚开,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厌恶。


 漂亮的质子并不喜欢怀乐。


 怀乐的眼神黯了一黯,她忽记起来,昨前日,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梦里睡得正糊涂。


 怀乐几番疼醒,她其实听到了,漂亮质子在梦里叫怀月,梁怀月。


 怀月是三姐姐的名字。


 他喜欢三姐姐么?


 “看什么!”傅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想快点把她赶下去。


 怀乐咬了咬下唇,心口上蔓延起密密麻麻的难过。


 漂亮质子不喜欢怀乐,所以不喜欢怀乐的糕点。


 如果再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


 他会不会也愿意陪怀乐,喜欢怀乐,和她做朋友,说说话。


 在梦里叫她的名字。


 三姐姐好,怀乐好羡慕三姐姐,好多人都惦念她。


 父皇只看到三姐姐,从前的母妃也说过,要是三姐姐是她的女儿就好了。


 大家都不喜欢怀乐。


 有漂亮质子陪她的话,她就不用一个人守着那么荒的院子,看着鸟儿发呆。


 “快点滚下去。”傅忱不停催促。


 正殿的床榻够大,不算被他扯上房梁搞废的那床稠花缎被褥,如今还剩两床,一床大,一床小。


 大的厚实柔软,是冬被,小的单薄,是躺在罗汉床上盖的薄被。


 大的在外面显然是给他的,小的,怀乐留给自己。


 怀乐抱起来被丢在地上的小被褥,她有些委屈,还想为自己争取一下。


 “可是地上凉”


 她也不想离他那么远。


 傅忱并不想和她废话,能留她在殿内睡,没杀掉她,已经是他万分仁慈,这些都是看在她愚蠢没人可怜,施舍给她的一点好处。


 瞧她痴傻愚笨,难得他发发善心。


 傅忱并不会和她说这些,他知道怀乐心里念着什么坎,过不去什么坎。


 就适时提醒了她一句,语气依然那么讽刺。


 “公主,这张塌上发生过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他的话越发薄凉。


 “那于公主或许无伤大雅,于我却是毕生难忘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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