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慎虽还是个十二岁的少年，但他终日习武，力气并不轻。
曲天蘅还未回过神，猝不及防挨下了这一拳。
他连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再抬眸时，眸光如寒潭般冷寂。
但秦明慎没有丝毫畏惧地直视着他，胸口因满腔怒火而起伏着：“曲天蘅，你究竟对我阿姐做了什么，她为何会饮毒自杀？！”
“你把阿姐还给我！”
曲天蘅下颌隐隐作痛，可看去的双眼仍像淬了毒：“臣也想知道，皇上昨夜见到长公主，又同她说了些什么？”
话落，秦明慎紧凝着眉，却再说不出半个字。
他昨夜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了唐九九，甚至还逼得她下跪恳求。
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来？
秦明慎的心狠狠抽痛起来，如青天霹雳砸在头顶，眼神中只剩下空洞与苍白。
阿姐那么疼他，怎么会独留下他一个人？
她怎么会死？！
秦明慎一阵失神，僵硬地转过身看向床榻。
唐九九身上还穿着昨夜进宫与他相见时的那件雪白襦裙，面容姣好平静得好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可那襦裙上染着的暗红血迹，分明在霆告着她的离去。
一瞬间，秦明慎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光，整个人直接伏倒在榻前，嗓音哽咽颤抖：“阿姐……”
明明他还想要和她道歉的，可是不过半天，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没了阿姐，以后他该怎么办？
从此，再无人会在天寒时叮嘱他添衣。
无人会将他拥在怀中，安慰他说：“我们阿慎是这世间最好的少年了，将来一定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皇帝。”
更无人再会用那样温柔的语调，唤他一句“阿慎”！
“阿姐——！”
“我是阿慎啊……阿姐，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
“是我错了，阿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可不论秦明慎如何喊、如何哀求，榻上的那人仍无半点声息。
就连眼睫都不曾颤动半分！
秦明慎去拉唐九九的手，却被她掌心里的冰冷给冻到，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但他并没松开，而是拉着抵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像是想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可终究还是徒劳……
寂静的殿中久久地回绕着秦明慎悲怆的声音。
那泣声嘶哑得好似被刀子刮过喉咙，撕扯出血肉，狼藉不堪。
不知过去多久，秦明慎才渐渐停止了哽咽。
他缓缓地站起身，眼眶还是通红的，可眼底却好似结了层冰霜。
望着几步之远外的曲天蘅，秦明慎语气寡淡而凉薄：“长公主唐九九，薨于北霆四年正月十七，举国守孝三月，以先帝嫡女之礼厚葬于皇陵。”
闻言，曲天蘅眸光一冷。
“你要把她带走？”
秦明慎淡淡抬眼：“她是北霆最尊贵的长公主，自然要葬在皇陵。”
曲天蘅几乎是脱口而出：“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能带走她。”
“明媒正娶？”秦明慎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摄政王怕不是忘了，三年前我阿姐嫁给你时，整个摄政王府连一条红幔都找不出！”
“而且阿姐在昨夜已经向我求了她与你的和离圣旨，如今你与她——”
“再毫无瓜葛！”
曲天蘅下颌线条一紧，四肢僵硬得动都不能动。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漆黑眼眸里的情绪复杂不明。
唐九九……要和他和离？！
见他如此，秦明慎微皱起了眉：“阿姐没有把圣旨给你？”
曲天蘅没应声，眼前却忽然无端发昏，整个人紧接着就向一边倾倒。
他下意识地扶住了身侧桌案，这才勉强撑住身子站稳。
可掌心中传来的清晰触觉却是让他眉心一皱。
不是木头，反而像是……布帛？
曲天蘅不解地垂眸——
只见那桌案上，赫然摆着一道明黄圣旨！
他浑身一震，眉心深深皱起，猛地伸手便将它拿了起来。
定睛看去，眼前尚且还在发花，但还是看清了上面的字——
“北霆长公主唐九九，与北霆摄政王曲天蘅三载结缘，二心却终难归一意，故立此诏书准二人和离，各归本道……”
各归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