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下这间公寓时,中介特意提醒:“卫生间镜子有点怪,别盯着看太久。”
起初我没在意,直到刷牙时镜中的自己突然慢了一拍。
后来镜中人开始对我做鬼脸,我吓得用红布遮住镜子。
半夜布帘无风自动,镜面渗出粘稠血珠。
我抡起椅子砸碎镜子,碎片里却映出无数张我的脸。
每个“我”都扭曲变形,争先恐后地向外爬。
“轮到我们出来了,”它们嘶哑地笑,“你该进去歇歇了。”
卫生间里那股味道,总是挥之不去。
不是粪便或消毒水那种直白的臭味,而是更深层、更顽固的东西。
像是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腐烂了,又被水汽一遍遍蒸腾、捂烂,最后渗进了每一块瓷砖的缝隙,每一道霉变的墙缝里。
无论我打开换气扇多久,那股混合着潮湿、陈腐和隐约铁锈气的味道,都顽固地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我撑着洗手台冰冷的边缘,凑近那面嵌在墙上的镜子,使劲眨了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镜面光滑得过分,倒映出顶灯惨白的光,还有我那张被熬夜和廉价泡面熬得发青的脸。
头发乱糟糟地顶在头上,眼袋浮肿得快要掉下来,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硬又扎手。
这副尊容,连我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活脱脱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倒霉鬼。
这鬼地方,房租便宜得离谱,几乎是我能找到的市区唯一能负担得起的鸽子笼。
签合同那天,那个头发油腻腻的中介老王,手指在钥匙串上拨弄着,眼神躲闪,最后才像吐出一块卡在喉咙里的骨头似的,含含糊糊地提了一句:“对了,江先生,那个…卫生间里头那面镜子,有点…嗯…有点小怪,您用的时候,最好…最好别盯着看太久。”
他飞快地瞥了我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皮,仿佛那镜子是个烫手的山芋。
我当时正被催租短信和编辑的连环夺命call逼得焦头烂额,脑子里塞满了下个月房租和要命的截稿日期,老王那点吞吞吐吐的警告,就像耳边风一样,呼啦一下就刮过去了。
怪?
镜子能有多怪?
难不成还能照出个鬼来?
比起穷得连鬼都嫌弃,这点“怪”简直不值一提。
水龙头拧开,自来水带着一股铁锈特有的腥气,